她不答话,又一剑过去,鹤唳子抬剑挡住:“他为你什么都能做,连命都肯卖给我,你呢?”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连照,但从今以后不会了。
她的心从没像此刻这样乱过。叶琼欢向来无忧无虑,只要青索剑在手,将天捅个窟窿都不在话下。她也从来不在乎犯病,犯病就犯病,反正除去七曲山和雪声山庄,就都是不相干的敌营。
偏偏这次,她不知是自己剑钝了还是手生了,居然数次险些驾驭不住手中的青索剑。
不行,碉楼上不知状况如何,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她越是心急,心就越乱,就越压制不住手中的青索剑。
——连照等不了了。不如,就顺势直接与青索剑签订死契……
叶琼欢的念头乍起,却就在这时,碉楼上的紫郢剑邪气猛然暴涨!
两道邪气相触,几乎只用了一瞬间,叶琼欢的神志就立刻清明了。回想起方才的动摇,她肝胆俱寒,同时却又被巨大的恐惧笼罩——刚才,碉楼上是发生了什么?
连照还在吗!
她手腕翻转,只用了短短一瞬间,乾坤已定。叶琼欢一剑刺穿鹤唳子的掌心,剑尖一挑,灵剑霎时飞远。
下一刻,鹤唳子的剑碎成了千片万片。
叶琼欢顾不上料理这个老头,翻身便跃上碉楼。紧接着,她一眼便看见了那把破碎的剑。
是紫郢剑,它碎了。
碎得比鹤唳子的剑还彻底。叶琼欢指尖触到它的一瞬间,最后一缕邪气消散在空气中。
可是,连照呢?
叶琼欢心中空空的,慢慢慢慢,将碎剑攥进手心。
空无一人,连照不见了。
没有连照了,再也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心中涌起的巨大情绪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管是十年前那个小小只,去哪儿都紧贴着她、黑眼睛圆圆的小阿照,还是十年后,犯病时侵略性十足,平常却又沉稳耐心,总忍不住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青年。
没有了,都没有了。
鹤唳子说,连照为她连性命都可以出卖。是,现在他卖出去了,换回压制住青索剑,又救回叶琼欢一命。
可是——
叶琼欢的眼泪一粒粒打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师父也是,连照也是,他们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想他们为她做任何事。
绮姬说对了。她对连照的感情,或许早已不是那么回事了。不然,她如今怎么会,像整个人被撕扯成两半一般痛彻心扉?
叶琼欢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着眼泪,却就在这时,听见身侧响起她不那么确定的熟悉嗓音:“ ……师父?”
叶琼欢猛然扭头,晃眼一看,居然是连照站在她面前。
好端端的,全须全尾的。
手里拿着一把好像也挺熟悉的剑,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僵硬。
“阿照!”
叶琼欢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头便朝连照撞去。连照连忙举起右手,怕手里的剑伤着叶琼欢。
他不过是察觉鹤唳子这里出了异样,才赶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撞上自家师父哭得这么惨。
“你去哪儿了?……”
连照温声解释:“紫郢剑修不好了,我和鹤唳子讲好,重新换一把剑作容器。有了紫郢剑,就能压制住你手里青索剑的邪气……”
“紫郢剑、紫郢剑,谁要什么紫郢剑?……”
叶琼欢哭得更惨。连照轻咳一声,将她搂在怀里,对上同样尴尬的萧关的眼睛。
“不哭不哭,”他低声哄人,“不要就不要。”
“我要你!”
叶琼欢扬起脸来,整张脸都哭花了,眼睛红了一圈。
里头那双眼睛,还是水汪汪的。
连照触到她的视线,霎时就陷了进去。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像是身在梦中。
也确实,有过太多这样的梦境了。
他低下头,鬼使神差地,轻轻将嘴唇贴上叶琼欢的脸颊。
凉凉的,他尝到眼泪的咸味。等他回过神来,撤回双唇,却见叶琼欢shi漉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他想要道歉,下一刻,却是女子的手臂环过他的后颈。
温香软玉入怀,柔软的嘴唇与小半个脸庞,一并贴上他的锁骨与颈脖。
连照被火燎了般慌忙想要后退,身后却是死路。叶琼欢将他抵在碉楼石砌的墙面上,嘴唇从锁骨爬上他的喉结。
最后停留在下巴上,化形为一个带着轻微啃噬的吻。
明明是电光火石间完成的一系列动作,在连照感受来却像经历了完整的一辈子。他呆愣在原地,看着怀中女子眸中刚好滚出一滴泪珠。
“啪嗒”,顺着颌尖滴落。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日思夜想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