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句承诺,终未能践行。
二月初八,在裴老爷的强烈主张之下,裴九与薛鄂订下了婚事。全国最有钱的两个家族联姻,自然是激起一阵热议。未过三日,这消息就传到了柳家。彼时一家人正围桌吃晚饭,听到裴九订婚的消息,柳老夫人登时就放下了筷子。颇为惋惜的说道:“九娘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知道柳离与裴九交好,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都落在柳离的身上。柳离只是若无其事的低头吃饭,似乎裴九成亲这件事,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而裴九自订下婚事之后,整日都闷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如今她的婚事传的满京都沸沸扬扬,出门难免要受人指指点点。她虽然一向都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对于这场婚事,总是莫名觉得难受,提都不想让人提起。
天气逐渐开始回暖,下人们换下厚厚的冬装,都穿了稍薄一些的夹袄。裴九孤零零的在假山顶上坐着,试图将下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驱赶出耳朵。此时整个裴府都是人来人往,清扫布置院落,准备迎接一个月之后的婚事。
“姑娘,您可是已经在假山上坐了一上午了,准备什么时候下来?午饭吃得不?”裴九听到有人叫自己,低头往下看去,就见自己房里的金子正仰着头站在假山底下。
“我不饿,你们先去吃。”裴九回了一句。
“不吃饭也得下来。门外一早就有人求见你,奴婢都赶了三回了,她还是不走呢。说是非得要见姑娘一面。”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谁会来见我……总不会有人这么早就过来贺喜了吧?”裴九苦笑。
金子摇头说道:“那人打扮实在有些寒酸,奴婢觉得不像是贺喜的,倒像是个要饭的。可偏偏她一口咬定与姑娘是旧交,奴婢见那丫头有些厉害,也不敢惹急了她。”
金子这般形容,裴九倒真的觉得有些熟悉。当即一闪身从假山上跃下来,吩咐金子:“将人带到房间来见我。”
趁着金子去请人的功夫,裴九又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摘了几朵开的正盛的梅花,打算带回房间里养着。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听见房间里传出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嚯,这裴家不愧是富甲天下,可真是有钱的紧。你瞧瞧这屋里的摆件,简直比柳家的都好。”
过后又传来金子紧张兮兮的声音:“姑、姑娘,您可千万得仔细着,不能乱摸乱动,万一碰坏了什么,我家娘子可是会生气的。”
“不会不会,我与你家娘子关系好着呢,她不会……”这人话没说完,裴九就已经跨进了门槛。一眼就看见那姑娘的四根手指,裴九未语先笑了:“这是哪家的小贼?坑蒙拐骗竟然骗到我裴家的头上来了!”
金子闻言脸色一变,刚想开口赶人,就见那位四指姑娘笑嘻嘻的回头看着自家娘子,一边打量一边品评道:“原来你竟然长得这个模样!”
“这个模样怎么了,很丑吗?”裴九装作生气的瞪了四指一眼。后者连忙走过去将裴九挽住,亲亲热热的说道:“不丑,怎么会丑呢。我家娘子可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贫嘴。”裴九哭笑不得的白了四指一眼,将手中梅花放到梅瓶里,吩咐金子去取水。
待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之后,裴九这才问四指:“我去柳家那次倒是没见到你,还以为被派到别院去了。今儿见你穿的这么寒酸,怎么,是不是太调皮让人家赶出来了?”
“那不能够。”四指摇头晃脑的坐在裴九对面椅子上,捡起块点心放在嘴里,边吃边道:“当初你在大理寺门前一头撞死的时候,我与四喜不是还在牢里关着呢么。后来朝廷判刑下来,原是将我们都当做王家人判了死刑,后来柳大人到处托关系,这才想办法将我和四喜救了出去。四喜孑然一身无处可去,只能跟着柳大人回家。我么,却不想回去了。所以就与大人交代了一下身世,他便将我放走了。”
“交代一下身世?是交代你的身世,还是交代我的身世?”裴九目光犀利的审视四指。
四指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自然是交代我的。”
“你没跟柳离吐露我的身份,那倒是奇怪得很,他怎么就认出了我呢?”裴九板着脸,装作生气的道:“四指,我在柳家那时就拿你当做知己无话不谈。如今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不经我的同意,擅自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柳离,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从没见裴九这般严肃过,四指一瞬间慌了心思,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娘子当初宁死都没跟柳大人说出实情,奴婢怎么敢擅自替娘子做主……是后来,奴婢去白城祭拜王五娘的时候遇见了柳大人,见他整日魂不守舍的太可怜了,便小小透露了一点内容,跟他说身体虽然死了,这魂儿说不定还在哪处漂泊着呢,奴婢劝他对自己好着点,指不定哪日就能遇见了。”
“这样荒唐的话,他竟然就信了?”裴九有些难以置信。
“信不信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大人后来又去白城最有名的寺庙里占过一卦。当时那位主持说,他娘子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