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纵使如今厌恶他,恨他,恨到父子两人拔刀相见,水火不容,却没有一天不在享他留下留给你的福气,也是这个福气让我们上京城的百姓安安稳稳过了许多年。”
陆矜洲说不出别的话来了,梁安帝下不去这个手,镇远将军知道了,他养的女儿,他来大义灭亲。
皇后死了,梁安帝日渐昏沉。
一切都变成这副样子。
“都过去的事情了,翻出来你会难过,而你即将成为君王,做君王面对的会更多,远比太子要更多,也要割舍更多,割舍许许多多。”
割舍什么,这才是先生的正题,他知道陆矜洲割舍不了什么。
他要割舍掉那个女人,做君王,滥情总比专情好。
陆矜洲避而不谈,先生却一直在逼他,“那个女人,恰似当年的情状,瘟疫的事情来势汹汹,她和虞思谦虞衍认识,这些其中的缘故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一头栽进去,天下那么大,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陆矜洲不懂,“天下那么大,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当年的舅舅是不是也这样劝过父皇?”
“故技重施,所以要顺着老路走,您那番话说得对,但您别忘记了,我不是父皇,而外祖父远在西北,您是不能碰刀剑的。”
眼下之意,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杀宋欢欢,手都动不了她的一根手指头。
先生为何一生不娶,因为他信道,他一直在国子监。
信道的人从来不杀生,这也是先生自己参悟的道。
“但若是为了天下人的道,破了自己的道又有何妨,我不过是一个人,苍生却是万万人,一人的命抵掉万万人的命,这种结果永远都是好的,是值得的。”
陆矜洲舍不得,他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宋欢欢,在没有弄清楚爱恨之前,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为万民而活,我做太子之时,没有一天不在做这件事情,但叫我放下情爱成全大义,我做不到啊,您说的对,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君王。”
陆矜洲轻蔑一笑,他算个什么?行尸走rou?守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这么难吗?为万民?宋欢欢不是万民当中的一民吗?
先生怕他撂挑子不干,也不好在这紧要关头激他。
“矜洲,你是懂事聪明的孩子,大是大非从来不需要人教,你都明白,也能拎得清楚是不是。”
陆矜洲站起来,他踉跄一步,勤政殿的椅子,皇帝的椅子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金叶子打的东西,比起软塌的椅子,半点没有好处,坐久了腰疼得厉害。
就这么一个破椅子,值得那么多的人赔上性命,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康王是,太后是,虞衍是,柔然的人也是。
这些人个个都比他厉害,能够割舍想要的东西,做这把冷冰冰的交椅。
“舅舅,您那么明白大是大非,可是算得上世上最聪明的人,这把交椅为何不要自己来做呢?若是舅舅来做,我能让的。”
先生皱了眉,看着他神魂不清,眼神混沌。
“我不能做皇位。”
陆矜洲哈哈大笑,“为什么做不了,我让位给舅舅,舅舅是有能力之人,名正言顺,更何况君王只要有贤能之人来做,为什么又要推辞。”
“矜洲。”
“既然舅舅不让,为何又要百般阻扰我,我是你的外甥啊,这么多年,说是你的儿子也不为过了罢,只是舅舅不敢担我父的名头,您为什么就是不让呢。”
“我答应您坐上这把交椅,我坐上去了,坐久了累啊,我只不过想要一个能给我捶腰捏肩的人。如此简单不过了,而这个人是我想要的。”
他真的累了,那么多的言不由衷。
什么都不行,做高位干什么?
守着这把交椅干什么?有什么值得的,在这一刻陆矜洲无比清楚的明白,若是宋欢欢死了,或许他也会死的。
栽进去不想抬头,就不要抬头了。
他都认。
这世上只有一个宋欢欢,死掉的话去哪里再找一个啊,温温软软的小姑娘抱在怀里那么舒服。
享受她的福气,那就护着她的命,陆矜洲记得,他答应过小姑娘的。
护啊,要护的。
第40章 宋小姑娘死了。
排个雷, 有男脔提要。
不看可跳。
虞思谦从大理寺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虞衍风云不动,就在他的府邸里东南角新栽的梨花树下酿酒。
外头乱成一锅粥他躲在这里安稳得很。
这个季月哪里来的梨花树, 这是沈世子沈煜为了恭贺虞思谦得任大理寺高位,特地从酒庄里挖过来给他送的贺礼。
梨树虽然不名贵, 但就重在一个梨字,特地祝贺他离开了以前的囫囵,终于一朝扬眉了。
“思谦来了,哥哥给你留的位置, 你来了正好, 与兄长搭把手。”
虞衍指指地上的空酒坛,又翻出他的袖口, 逃亡的日子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