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片刻犹豫,听她问,他便说:“父皇偏心太过,从来都没有真心为本王考虑过,一心想把江山交到邹临祈手里。本王让他多活了这么久,已经算是慈悲了。不过他死前总算也做了件好事,若非他驾崩,本王的人也无法趁乱将你带出来。”
虽然陆愔儿后来又逃了,可总算他在宁州找到了她。她在军营里的那段日子,实在是他这一生最为欣喜的一段时光。即使她从来也没给过他好脸色,总是对他避之不及,可他能每天看看她,都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想让本王承认自己弑父,”他说:“只要你提出来,我便照做。”
陆愔儿默了会儿,说:“好,我求你,把真相公诸于世。”
邹元朔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始终淡淡,眼中却是情绪莫测:“好,我听你的。”
陆愔儿看了看桌上茶壶,说道:“这茶冷了,我让人去给你换一壶。”
她起身,往外头走去。
邹元朔知道,她这一走,他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愔儿,”他最后一次喊她名字:“若有来生,本王一定赶在邹临祈之前找到你。”
陆愔儿没说什么,也没再回头看他,举步走了出去。
外面邹临祈正在等她,见她出来,牵着她出了天牢。
邹临祈表面不在意,其实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他容忍不了陆愔儿去跟邹元朔多说一句话,更何况他刚才听到的,还是邹元朔临死前的肺腑之言。
他跟邹元朔是天生的仇敌,为了江山斗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些他早就已经释怀,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可邹元朔却敢觊觎陆愔儿,这件事他怎么想怎么生气。
万般烦闷下他不自觉手下用力,把陆愔儿捏得有些疼了。陆愔儿想把手抽出来,有些害怕地道:“你怎么了?”
邹临祈这才回过神,把她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说道:“没事。”
他走出天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因实在忍不住,回身问她:“如果当年救下你的人是邹元朔,你一直惦记的人是不是就会是他?”
他明明一脸严肃的样子,却问出这么孩子气的话,让陆愔儿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没有发生的事我又怎么知道。”她故意气他:“说不准还真的会。”
邹临祈的脸色立刻变了,简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报恩可以,以身相许就算了吧,”她突然又说:“谁让我一直垂涎的只有你的美色呢。”
邹临祈眼里一层寒冰慢慢地消解下去,心情变得格外好起来。
他故作惆怅地长叹口气:“本王便知道,能勾引你的,也就只有本王的美色了。”
他把她小小的手牵进掌心:“走,带你回家。”
不过两日,邹元朔认罪画押,承认是自己以毒酒谋害了先皇,惹得举世震惊。
天下安定,百废待兴。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登基之事迫在眉睫。
乙亥年五月二十七日,六王邹临祈登基为新帝,于奉天殿前接受百官叩拜。
新帝继位后,改立年号为太和,止兵戈,安百姓,休养生息,大赦天下。
五王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暂被囚禁于西山一所佛寺里。
入寺当晚邹元朔服毒自戕,时年二十五岁。
五王府一干人等发放边关,永世不得回京。云崇因犯上作乱、举兵谋反之罪被判斩刑,其族人流徙三千里,永世为奴。
五王一党彻底倒台,最后一个要处理的便是刘笃。刘绾溪整日里担惊受怕,生怕自己父亲会出事。
她在宫里没有靠山,想来想去,也只能去找陆愔儿了。
她在凌惜宫外跪了许久,求陆愔儿出来见她一面。
陆愔儿并未晾着她,很快就出来见她,说道:“你这是何必,朝堂上的事我从来不会管,你来求我也没有用。”
“愔儿,求你救救我父亲,”刘绾溪哭得满脸是泪,上前抓住她裙角:“求你看在我父亲收留了你,总算给了你一处安身之所的份上,救救他吧!皇上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只要你去说几句话,他一定能留我父亲一条性命的!”
“确实是你们刘府收留了我和娘亲,可我们从没有白拿过你家一毫一厘,互不亏欠的事,并不值得我放在心上。”她语气始终平静,眼中半点儿波折也没有:“至于你父亲,他自己做了什么,便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皇上对他会秉公处置。你不用再求我,我帮不了你。”
刘绾溪心里最后一点儿希望也破灭下去,她从地上起身,擦掉脸上的泪,冲着她大喊:“陆愔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们刘府万万落不到这种地步!你借着我的名义陪在皇上身边那么久,难道就不觉得有愧于我吗?是你欠了我的,你便要还我!若我刘家出事,我就算变成了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愔儿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刘绾溪一个人在外面崩溃地大喊。
不远处甬道里,太后看见这一幕,对奚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