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话一出,众命妇们霎时都将视线往屋内一角瞥去。
沈老夫人闻言不为所动,只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少顷,才懒懒抬眼看来。
“萧夫人说笑了,我从未替我家樾儿主持过什么婚事,镇南侯府里也不过只有我这个老太婆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姝娘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也是了,毕竟这位将军夫人可是定国将军无媒无聘,私自娶的。这般婚事,说得不好听些,就是苟合。
今日能唤她一声“将军夫人”,已是给足了她颜面,不然就凭她这身世地位,哪里配得。
屋内虽无人接沈老夫人的话,可一个个眼神中带刺,像藏着冰碴子一般向姝娘投过来,令人心间生寒。
汪嬷嬷怕姝娘伤心,暗暗捏了捏姝娘的手臂安慰她,却见姝娘不疾不徐地上前几步,同沈老夫人一施礼道:“祖母这话倒是见外了,姝娘与将军是向官府交了婚书的,既得了官府承认,如何不算夫妻?”
此言一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响起,不少官妇心下震撼,本以为他们二人是做不得数的私约,没成想竟连婚书都过了官府。
孝期成亲,乃是大逆不道,寻常情况下哪里能使婚书入档官府,众人一时心下了然,看来这定国将军背后定有人在暗暗帮扶。
至于是谁,只有脑子的都能想得到。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那些本等着看笑话的官妇们被姝娘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闭牢了嘴。
若还想要小命,谁敢去接她的话,毕竟说她作假,就是说官府作假,若说官服作假,那就是对陛下不敬。
就连角落里的沈老夫人都只捏着手上的菩提珠串,面色沉沉地瞪着姝娘,气怒却不敢多言。
气氛沉闷间,却听一道尖细的声儿通传道:“太后驾到。”
众人忙起身施礼,姝娘身子笨重,由汪嬷嬷扶着才勉强低下身去。
可膝盖方才一曲,便有一双柔软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慈和温柔的声儿在耳畔响起:“一月多不见,将军夫人这肚子大得着实有些快啊。你身子不便,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笑着颔首,在主位落座。
此时,御书房内。
明祁帝看着眼前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沈重樾无奈地唤了一声:“阿重?”
沈重樾这才直直看过来,拱手问:“陛下说完了?”
明祁帝忍不住低笑道:“那些命妇也不吃人,再者,她许是不若想象中那般柔弱,你不至于时时担心吧。”
沈重樾没答话,那些命妇虽不吃人,却比食人的虎更加可怕。只消一张嘴,就能让一人轻易声名俱损,甚至于身败名裂。
从来都是止不住的闲言最为伤人!
他面色沉重,顿了顿,又道:“陛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臣的?若是没有,臣便先告退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苗盛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对着明祁帝耳语了什么。
明祁帝霎时眸色一亮,旋即笑着对沈重樾道:“看来朕先前承诺你的大礼,很快便要兑现了。”
沈重樾蹙眉,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明祁帝。
明祁帝站起身,却是在沈重樾肩上拍了拍,继续同他卖着关子,“走,随朕去赴宴,只怕待会儿你还得好好谢谢朕。”
苗盛跟在两人背后出了御书房,心下直嘀咕。
先别说谢不谢的,就长宁王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可别出事才好。
德寿宫中,太后与众命妇说了会儿话,才起身一同往福安宫去。
队伍的最后头,方才头一个出来为难姝娘的,被唤作萧夫人的妇人忽得努努嘴,低声同身侧人道:“你瞧瞧瞧瞧,我惯是没见过有哪个有孕的妇人,怀着五个月的肚子,从背后瞧着腰肢还那般纤细的,一点不像是有孕的人,这般容貌身段,怪不得能将将军勾引了去。”
“谁说不是呢。”身侧那夫人应声,“那么多世家贵女给将军挑选,偏生要了这个出身乡野,上不得台面的。先前我还费解,近日却是明白过来,原是这个曾有过经验,狐媚的手段的足,才能把将军给伺候得服服帖帖,那些世家贵女们自是比不过。”
萧夫人很是同意,他的夫君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她家有一个刚及笄的夭女儿,相貌品行俱佳,原是打算着等沈重樾孝期一过,将她嫁进定国将军府的,没曾想竟被人捷足先登。
若是个公主、郡主亦或是身家高于他们的贵女,便也就认了,毕竟沈重樾在京中炙手可热,不知惹得多少人起了心思,可谁能想到最后得逞的会是个乡野寡妇呢!
“我瞧着将军也不过图一时新鲜,这女人生完孩子,少有身材不走样的,到时她连个唯一的资本都没了,惹得将军嫌弃,看将军还会不会要她……”
萧夫人正说着,却觉有一人忽得站在了她身侧,那人身形高大,她甫一抬头看去,却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色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