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很普通, 都有自己的故事, 有机会也都想去市里的大医院。”小白停顿了一秒,似乎在犹豫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盛夏喝了一口nai茶,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点的拌面里的走油rou一条条挑出来。
她真讨厌吃rou丝rou块rou疙瘩。
小白犹自烦恼了半天,压低声音:“程主任他们不是有送医生去鹿城医院培训的名额吗,不多,一个科室就两个人。”
“为了这名额,科室里真的要抢破头了,反目成仇的都有。”
“但是这东西,不能拍到片子里对吧。”小白叹息, “咱们主旋律,这种肯定不行。”
盛夏没接话, 把走油rou一块块的放在小碗里,码的整整齐齐。
小白突然就有些发怵,本来想再抱怨两句拍片不容易的话赶紧咽了回去。
“为什么不能拍?”rou全都挑出来了, 盛夏才开口。
小白讪讪的,有些不服气的:“拍出来最后成片里也不会有,白费力气。”
想想更不服气:“毕竟我们这是纪录片不是真人综艺秀,这种开撕的场景在这样的主题下面总是不合适的。”
“这样的主题是什么主题?”盛夏又开始把面条一根根地捋直。
小白不说话了。
他上一次跟拍的时候把镜头怼到人店老板做的吃食上, 盛夏事后也是这样,慢条斯理地码rou,那天吃的是米饭,她也这样一颗颗的排好。
特别瘆人。
也说明他可能又做错事了。
“我跟你说过,我们这次不是在歌功颂德。”盛夏终于放下了筷子,“歌功颂德不用丁教授这样的人出面,我们要拍的,是困难。”
“苏县医生少,是困难。”
“像苏县这样的地方,留不住人才,是困难。”
“每年援边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可打造一支带不走的队伍这句话,仍然是一句很难落到实地的口号。来援边人才的无力感,来了就走觉得自己做不了什么的,像程主任这种来了以后做了什么却怕走了以后没人能接的,也是困难。”
“这些东西,不是你天天蹲在摄像大哥那边看屏幕能拍出来的,也不是你跑去跟年轻医生八卦你们名额那么少怎么办能扒出来的。”
“我上面列出来的任何一条困难,你要深挖下去,三个月取材时间可能都太短。”
“小白。”盛夏看着自己的小师弟,“我选择拍纪录片这条路,是因为用影像揭露真实记录真实,是纪录片的宿命,我爱这种宿命,所以我愿意用我这一辈子的时间去完成这种宿命。”
“这不是一份觉得好玩就能做下去的工作,你学的是电影专业,除了拍纪录片,还有很多选择。”
“如果你不懂,我建议你再多看看,别在这条路上走到底。”
“可我喜欢纪录片……”小白低着头呢喃。
“我当初就是因为听了你这句话才一直带着你的。”盛夏没让他继续装可怜,“但是等我毕业了走了,你还是这个状态的话,这两年你就白努力了。”
“你再想想吧。”盛夏准备结账,“试拍还有一周时间,一周之后你把你负责的这块内容做好计划给我,给不了的话就走人,我会帮你跟丁教授说的。”
“知难而退,又不丢人。”盛夏最后拍拍他的肩膀。
她这周看了程凉带学生的方法,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太护着小白了。
程凉会让自己的学生做治疗方案,会放手让他们做简单手术。
她觉得,她也该改改了。
***
乔迁宴结束了,剩下的,是盛夏计划好的哀悼初恋。
这项活动她一直没做,总觉得不明不白的,自己的那个初恋总结也只写了一行字。她挺害怕的,如果说恋爱就是做项目,她第一个项目失败了,自己都不知道失败原因。
因为这样,所以她始终不敢开始第二个项目。
太伤了,还不如多考几个求生技能的证。
今天,她终于知道了失败原因,她睡了一觉,工作了一天,回程凉那幢小白屋之前,绕到超市里给自己买了一瓶红酒。
新疆的红酒不贵,苏县也没有大超市,盛夏在超市里细细对比选了个最贵的也没超过两百块钱。
她让老板帮她找了个很有新疆特色的纸盒子,包起来还扎了个蝴蝶结,拍了张照给唐采西,跟她说,最近帮她收了这个快递,收好了放在她房间里就行。
分手礼,她自己买给自己的,给青春,给初恋。
可能,等三十岁的时候,回忆这一切只是一场青春还能笑得出来的时候再打开喝了,就真的可以结束一切了。
她还没有完全释然,所以进了程凉的小白屋,看到桌子旁边变形金刚的手办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晚上九点多了,可这个地方还只是近黄昏,她站在阳台上还能看到地平线那一边的夕阳。
于是她拍了一张,又发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