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是陈白微开的车。
池渊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阖着眼,一排鸦羽般的睫毛垂着,盖住他平日总是冷淡的眸。
她开着车,总忍不住分神去看他。
路口红灯,她猛的急刹车。
池渊被惊醒,身体惯性控制不住的往前倾,风衣口袋中掉落出黑色钱包。
那钱包在狭窄的车厢地颠簸了几下摊开来。
陈白微随意的瞟过去,见到黑暗一侧透明夹层上似乎夹着一张照片。
还没等她细看,池渊已经俯身捡起,而后继续靠回去休息。
想要询问的话堵住,陈白微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继续开车。
池渊对她父亲,一向是十分敬重的,到了陈家时,他神色微掩去疲倦,自如的同陈教授打招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对苏木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些。
苏木似乎也不介意,仍然是笑着喊师哥。
陈教授看穿了爱徒的疲惫,说饭还没准备好,赶他去客房睡一会儿。
池渊无奈的应下,说是自己不好,到了老师家还睡觉。
到底还是抵不过疲倦,上楼去睡了。
他进门已经脱了风衣,挂在玄关处的落地架上,陈白微看他上楼去,一个念头在脑中升起。
方才的惊鸿一瞥,照片里似乎是个女孩。
她抿抿唇,朝玄关处走去,从深色的风衣口袋中翻出钱包。
简单却名贵的款式,似乎还透着和他身上极相似的幽微白檀香气。
陈白微捏着皮质,感觉到自己掌心处了一层黏薄的汗。
她认识池渊这么多年,也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另眼相看过,即使示好的人里,有人优秀貌美又主动,也未曾见她给过目光。
对自己,不过是因为她是他老师的女儿而已。
缓慢的翻开皮夹,那张照片的全貌就出现在了陈白微面前。
老旧的拍立得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很美,神采飞扬,对着镜头比着“耶”。
她看了半晌,猛然想到了什么,白了脸色。
神态,发型,都不一样。可这幅优越的五官容貌,仍然叫她一下就想起了白天在外婆家,那个自称是云青洛朋友的记者。
难怪,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两年前有一次,她意外去到池渊的家里,见他在画素描简笔画,画纸上就是这个女人的模样。
她当时好奇,问他画的是谁。
他只说是随手照着图解画的。
陈白微捏着照片的手收紧。
唇色咬的惨白,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把皮夹合上,放回口袋中去。
她整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末了端上生日蛋糕时,蜡烛还没插上,池渊接了电话,脸色突变,起身就要走。
他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又出了事,因为陪护的不谨慎致使伤口发炎。
陈白微没有理由叫他再留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匆匆出门去。
望着他的背影,她突然失了神。
如果是那个人的生日,他会忘记,而后又中途离场吗?
很想再见一见那位记者,想看看他惦念这么多年的人,究竟比自己强在哪里。
*
一早,黎思还没醒来,床头边的电话就开始了轰炸。
是许衷的电话,他的嗓音有些沉,语速很快的嘱咐:“仁民医院出事了,医闹,大新闻,快去。”
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匆忙挂了电话,她随手抽出件衣服套上,脸都没洗戴了个口罩直奔医院而去。
期间还思路清晰的打电话给许容和付南絮。
许容的电话没人接,付南絮倒是很快就接了,说自己看到了群消息,已经在回社里拿摄影机的路上了。
天还未亮,灰蒙蒙的,路上没什么人。她油门踩到底,十几分钟后就抵达了医院。
进去就遇到不少同行,有认识的电视台的记者朋友神色凝重,说她表妹是这里的护士,好像有位医生被打伤了。
黎思皱着眉,上到了六楼骨科手术室,入眼便是一派嘈杂吵闹的景象。
护士推车上打翻了一地的药品,瓶子散落在冰冰凉凉的地上。
女人和孩子的声音交杂着,老妇人一边哭闹一边手脚并用的去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她嘴里是不住诅咒的话语,旁边的男人也不阻止,紧握着拳满身怒气,还有年轻女人也哀哀的哭着。
付南絮从身后挤过来,面色凝重的拍照。
“思姐,我问过了护士了,”她压低声音飞快的说:“不是医生的错,是这家人请的陪护不小心,导致了刚手术完的伤口感染,急速恶化才救不回来的。而且,那人本就是重症。这家人砸碎了医院的设备,还打了那个医生。”
黎思眉心突突突的跳。
付南絮突然瞪大了眼睛:“是池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