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地处偏僻,少数民族多,各有风俗规矩。
但一个共识,粮食rou类和各样轻工产品对他们来说都是珍贵的,所以要对人好,就是猛烈地送吃送喝送礼物,并且死命为对方干活。
娶个老婆,或者找个上门女婿,都要给对方干几年活,以显示彼此是一家人,不分你我,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
然而这种朴实的观念,显然不符合周郁和那个看起来话虽然少但是相当厉害的曾昀光的口味。
华庭就给支招:“那你也学辰州呀!他们聊沙州的好处,你也说;他们说沙州的计划,你也讲;他们说沙州的需求,你也要跟着提;他们说自家有什么产业优势,你也马上跟进!”
就算前面做差了,现在跟着做的好的人干,肯定也能补起来。
而且总要周郁知道沙州的目的、计划、安排、优势和需求,才能进行考虑和比较呀!
毕竟她只有一个身体,只能拣最重要的事做,不能随便修点什么不重要的,都她亲自动手吧?
周郁几乎是听了一个小时的辰州政府工作报告,脑子里不断冒着机床厂,重载机车和重型装在设备等等字样。
她需要时间消化。
曾昀光难得地开玩笑:“辰州和沙州的风格区别明显。”
那是自然,一个是山区农民风,一个是工业区Jing密计划风,虽然表现不同,但潜台词都一样。
我们需要你,我们的人民需要你,请你进我们的城市去帮帮忙吧!
周郁开始明白,为什么曾昀光会担心她无法面对巨大的压力。
其实,她面对的不是压力,而是期待!
无数人的期待,推着她一直往前走,最好别停的急迫期待。
吃完早饭,大家开始彻底清理隧道。
周郁就在营地附近散步,一边消食,一边思考,偶尔和华庭搭几句话。
老焦在隧道口监工,但心不在焉,不断扭头看她,既焦躁,有话想说,但又不敢轻易靠近。
华庭小狗悄悄向他招手,让他快过来,趁辰州人不在该说的说了!
那焦急的小表情,比他自己拉伤了肌rou腿脚程度更深。
老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了,走近几步,似乎觉得没对,又赶紧退回去。
华庭忍不住翻白眼,怒其不争!
最后,眼见隧道要清理完成,老焦再不说没机会了,才找了个借口撇开其它人望周郁走来。
但距离几十米的时候,又犹豫起来,显然害怕说得不好反而让周郁不开心了。
以老焦的本性,不该是这么纠结的人。
但已经失败过一次,再不努力就彻底没机会,这个担忧让大汉子束手束脚起来。
华庭原地团团转,恨不得将他拖过来。
周郁见一大一小演了许久的默戏,好笑又理解,干脆主动叫他:“老焦,来聊聊呀!”
华庭长舒一口气,很懂事地指旁边:“我去那边逛,不打扰你们!”
一瘸一拐地走了。
老焦则是喜出望外地跑来,高声道:“想聊什么?但凡沙州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周郁不是做工作考察,只是随便聊聊,不必那么郑重。
就随口问,沙州哪里最漂亮,什么地方最好玩,当地特色,最好的单位是什么,路好不好做等等。
她本意给老焦一个发挥的机会,等着被他的言语炮弹攻击。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片安静。
她诧异地看过去,却见老焦一张铜色的脸憋成了黑红色,满腔欲说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概是激动得过头了。
周郁耐心地等,过了好一会儿,老焦才缓过气来,但出口却不是自夸,而是老老实实自贬。
他说沙州的地理位置一般,虽然有良田美景,但资源不多,交通也不好,种了东西也卖不出去。
就算有人有门路,但将东西搬出去那时间,各种果子早就磕碰得坏了,挣不上钱不说,还会亏劳力。
城里也没什么工业,除了政府单位,最好的工作是去一个食品厂做工人。
大街小巷的商店,多是小饭店,小作坊,日用百货或者针对游客的土特产。
要说能不能为其它城市输送资源,没有的,反而需要别的城市支援。
所以他想了很久,相比辰州,一个沙州的好处都没想出来,才犹犹豫豫不敢找周郁说话。
但是……
老焦认真道:“我们沙州人穷惯了,不怕吃苦,不怕累,也不怕脏,只怕没有路。”
是太怕了。
因为山高林密,灾变后的变异植物特别多,将原本的水泥路和柏油路戳得乱七八糟。
路一断,沙州犹如孤城,很长一段时间失去和外界的联系。
老焦想起那段时间就苦,没有盐,没有茶,没有各种生活用品,连想穿件好衣裳都要回归原始地自家织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