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气人的就是……那一支赤旗军是冲着驻防边境,等待灭了东胡之后和先头部队两面夹击西凉去的,根本没把吐谷浑那么点十万人放在眼里,带头的是个叫仇云的小将,年纪不大,却是相当骁勇善战。
自此一战,吐谷浑乖乖当起了大周的养马场,好在李昌是个厚道皇帝,你们帮我们养好马,那我们这边盐铁茶,以及相应每年的赐贡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久而久之……吐谷浑从上到下,都躺平了。
当大周的属国挺好,挺香的,真的。
这次飞来横锅被象雄带着十万兵从头揍到尾,那也是因为吐谷浑多年和平,背靠着大周以大周子民自居,根本没想到象雄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又没惹你,你打我干什么!
吐谷浑的可汗被李昌赐名为“李顺”,让李安然认了个干哥哥——虽然李顺的年纪和李昌一样大——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派出最快的马,往天京永安去求援了。
边关告急的事情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虽然打的是吐谷浑,但是好歹也是大周的属国,自然和新罗是一个道理,不能任由他人放肆,更何况之前他就和李安然商量着至少要防着点象雄,如果不出手帮助吐谷浑,难保象雄不会得寸进尺继续进犯西域三州。
“我去吧。”李安然坐在椅子上,身上依然裹着厚厚的狐皮袍子,脸颊埋在毛茸茸的皮子上,看上去反倒多了一份可爱。
皇帝摇头:“怎么就到了要你去的境地了,区区象雄,你手底下那几个小将也够了……”
李安然却很固执:“这次最好还是我去。”她顿了顿,最终决定还是跟皇帝说实话:“阿耶,这次我去了,就不回来了。要一并把大都护府的事了了。”
皇帝被她突然这样开诚布公,不再继续试探底线给弄得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不回来?不回来你回哪去?你就待在安西那种地方了?那地方连你最爱的樱桃都没有,你去那干什么?”
李安然看着突然从龙椅上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的皇帝,反而是冷静得多:“阿耶你是知道的,大都护府那边,情况复杂,胡汉杂居,同时也是陆上极为重要的商道,加上贺兰山、熊山、祁连山、胭脂山这些天然要塞的存在,没有足够强力的武将镇守,很难保证他们会在前期乖乖接受大周官员的治理。”
皇帝往李安然边上一坐:“那也不一定得是你啊?如今朝堂之上,有多少是拿得出手的武将?有几个不是你赤旗玄甲军里闯出来的新人?你自个都还没养好身子呢,就这么急着去西域三州么?”
皇帝说到这,自己先噎了一下:“别说阿耶知道,狻猊你也该知道耶耶我是什么心思。”他拿手指点着自己的心口,满脸的恼怒。
李安然哑然失笑:“阿耶,栾雀也不错啊,又聪明,学东西也快。”
皇帝挥了一下手,就跟赶苍蝇一样:“别跟我说什么‘也不错’,我辛辛苦苦把你教得这般好,叫我怎么舍得你从此就在那个地方呆着了,十年都见不到一面。”皇帝说到这,突然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你这为了谁?为了那胡僧是不是?朕就说过,谁都行,都行,胡人不行!你怎么就不听耶耶的话呢?”
李安然只是看着他生气,脸上的神情都没变过,等到皇帝发完了脾气,才缓缓道:“阿耶真的觉得我是这样因情误事的人?”
“阿耶不如去问问朝堂之上那些官员,他们可以接受我一人为帝,是否愿意接受饱读诗书如六妹妹这样的女人也入朝为官?是否愿意和身披武将官服的郑将军同朝为官?是否愿意接受更多的女官进入朝堂,与他们分庭抗礼,当朝博弈?”
“阿耶,荣我一人非荣也,当荣众人。这是狻猊的志向,哪怕要我另外寻一块地,重头开始,再耗个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的。”这块地,只要我和我的后代还活着,它一定属于大周,只是若是大周想要长久的保有这块地,那就必须接受我的那一套准则。
这是一条艰辛的路,很难,也很险,非我一人,非我一代便可成之,至少得延续三代。
李安然突然觉得胸口涌起一股气来,咳嗽了两声。
皇帝的耳朵却被塞住了:“因情误事?你认了?是那臭胡僧?那什么丘檀的王孙?我什么王孙没见过,让那小子过来,朕弄不死他!”
皇帝说着,还伸手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一派年轻时候在街上和王坤、徐舟、章松寿一干旧臣聚众斗殴时的模样。
李安然:……
阿耶,你先把你塞在耳朵里那点耵聍抠出来,好好听我说话成么?
“朕不管,朕给你选的多少青年才俊你不要,你要个胡僧,朕不管,哪怕他还俗了,胡人就是不行!哪怕他是个串他也不行!”
李安然:……
“阿耶,我们祖上……也有胡人血统的。”严格来说,我们李家,也是串,你不要骂得那么大声行不行,小心祖宗夜里来托梦啊。
她终于在皇帝大声拒绝胡人血统的时候,忍不住开了口。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