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茶馆里,经常有一些关于她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纷纷议论。
卖笑是什么?橙子感到惊奇。它是一种从生命中散发出来的资源,还是一种尊严的死亡?无论它是什么。她在16岁时就已经向它屈服了。然而,所有的臭男人都应该得到这种笑吗?像临安街上做二流子做得比较好的大棍,橙子只要望一望他露在嘴唇边的大牙,心里就恶心得直想吐。其实,橙子吻过不知多少男人的嘴了。甚至闭着眼睛吻过一个满脸粉刺、满嘴口臭的家伙的嘴。然而,这张嘴不是一张普通的嘴,这张嘴会吟诗,会谈风月,会大骂礼法,会将一缸酒一滴不剩地一口气喝完。橙子吻住了这张嘴,就像吻在了臭水缸里。但她依然感觉到了诗意,这种诗意却让她三天没吃下一口饭。
而大棍,这个可恶的二流子,竟然一上楼就要吻她的嘴。
那是一个黄昏,夕阳低低地照着临安城的青石板,人们仨仨俩俩地在街上走,看上去安祥而沉静。大棍就是这个时候跑到歌楼来的。歌楼在烂泥塘街,与朝阳楼相距不远,橙子斜靠在窗前,凝望着被落日笼罩成一片金黄的朝阳大楼。
大棍飞跑着上来了。他知道这位南京来的女人如今已是临安城的一块宝。来晚了,只怕就轮不到他安享温柔了。
这房间,这个粉红色衣帽的女人!大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卑微。他走进了一个多么华丽、高贵、庄重逼人的世界。在这间房子里,除了他自己,一切都是华贵的,桌子、茶几、红红的地毯、温柔的床……他的腿几乎软了,害得他连椅子都没敢坐,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仙子一般的女人。
橙子站在那里微笑,她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人。
“我已经约了人了。”橙子说,脸上是春风一样的微笑。
“可可可可……可我有钱。”大棍慌乱着说,从怀里掏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
从美丽的女人嘴里传来一声干笑声,好像是“哈”的发音。大棍再次自卑地低下头去。想不到二流子还会害羞,这真是千古奇闻。其实,大棍除了牙齿之外,其它地方也还凑合。他有着宽原厚的肩膀和巨大的胸膛,一只头大得像是狮子头。这是一个男子气十足的粗野大汉。他很黑,厚厚的头发和胡须看上去像只山羊。
“我真的约了人。”橙子说,又给了他一个没有温暖的微笑,然后在很远的,看不见她的一侧坐下了。大棍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深深的怨恨。临安城的二流子,谁敢惹?这婆娘竟一点不买帐。太岂有此理了!大棍突然疯了一样大步走过去,一下搂住橙子的腰,大大的暴牙闪着白光吻向橙子的红唇,惊恐之下,橙子一掌劈过去。疼痛在大棍的脸蔓延开来,他的膝盖弯曲了,他开始慢慢地向下滑去,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堆。好半天才缓过气离开了歌楼。橙子下手其实并不重,只是大棍一直不好意思给人说的隐私是,橙子在劈了一掌的同时,还用脚跟挤了大棍的裆里那儿一下。于是,大棍知道了这样一个道理:女与二流子差球不多,都是末流的人物。
大棍的遭遇,无形中提升了橙子的身价和名声,也无疑令临安的登徒浪子们望而却步。这样一来,歌楼的生意淡了,影响了鸨母的进帐,面对鸨母的冷嘲热讽,橙子依然是孤芳自赏,自怜自爱。她仿佛在等什么人。会是什么人能进入她的内心呢?
03、橙子的扫帚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重打在王利三的脸上
这日午后,橙子用过饭,懒洋洋地依在歌楼的木栏上。对面是毛笔巷,卖叮当糖的老倌拖着长长的调子叫卖着。外号“老山羊”的男子,开一个烧豆腐铺子,生意倒极好。漆黑的屋里坐满了人,烤得圆鼓的豆腐像里面吹饱了气。橙子走过很多的地方,但从来没有见过豆腐的这种吃法。豆腐通俗的吃法不外炖、煎、红烧、凉拌。而在临安,竟是烧着吃的,俗称“烧豆腐”。这种豆腐两厘米见方,用纱布包压后,晾晒一二日,待其有了臭味,就可以拿到架子上烘烤了。别看豆腐初时很小,但经火烘烤之后,便慢慢膨胀起来。这样的豆腐吃起来,那才叫香呐。
橙子这样想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忙喊“老山羊”送10块豆腐来。虽刚吃过饭,但烧豆腐的香味太让人抵挡不住了。橙子边喊边将一个竹篮子用绳子送下楼,篮子里放着10个铜板。老山羊应了一声,唏溜着嘴将鼓圆烫手的豆腐捡在篮里,橙子复又拉上去。
橙子拈着一块豆腐刚送入口中,就听到楼下一阵喧闹声。她抬头看到,本城首富王利三骑在马上,正用鞭子抽一个卖水的老头。水一定是西门大板井的水,这水又清又甜,城里人以饮西门水为幸福。有幅对联这样描述临安的水井:“龙井红井诸葛井,醴泉渊泉薄博泉”,其中的溥博泉便是这有名的大板井了。橙子刚进临安城时就听说过了,这大板井建于明洪武初年,民间流传着“先圈板井,后建城池”和板井“水味之美,贯甲全滇”的说法,是临安城的第一名井,井口圆形,直径三米,井栏圆润光滑,其间的六根石柱装饰有浮雕图案,古朴厚重,其非凡的气势,足以让人相信志书中大板井“供全城饮”的说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