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有担忧,轻声唤道:“元嘉?”
时锦闷闷“嗯”了声,压下复杂的心绪,问道:“这个女子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她说她的孩子不见了和你有关?”
既然已经被她撞破了这件事,旁的细枝末节的消息就没有必要再瞒下去。
太子斟酌了下措辞,娓娓述来:“这个女子姓杨名若,是一位名医的关门弟子,深得名医真传。这些年来,我在派人暗中追查母后当年枉死的真相时,查到了杨若夫君的头上。
她夫君自知有罪,逃窜已久,隐姓埋名和杨若结了秦晋之好。后来发现身份败露,落荒而逃。”
顿了下,太子续道,“我也是在这次见到杨若的时候,才知她夫君逃跑时带着他们刚刚出生的女儿。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之她将女儿丢失的责任扣在了我头上,一直要我把女儿归还于她。”
话音落地,太子存着逗时锦开心的心思,调侃道,“想来是她的夫君在逃亡路上不慎将女儿弄丢,因为惧内,害怕被妻子责怪,便将罪责归咎在我身上。”
时锦却没笑出来,她敏锐地捕捉到太子话中的关键,问道:“母后当年不是难产而死?”
周遭人声鼎沸。
太子背着时锦穿行在人chao中,两人的沉默和周围的喧嚣气氛似乎格格不入。
沉默了片刻,太子道:“不是。”
他背着时锦拐到一家茶楼,寻了间偏僻静谧的房间坐下。
待点好的茶水糕点摆放齐整,确认不会再有人前来打扰时,才将当年的真相徐徐道来。
当年皇帝尚未登基,南境起战事,他亲自率军前往边疆抗敌。
他们的父皇母后伉俪情深,母后又并非长于闺中的娇弱女子,她巾帼不让须眉,亦跟从丈夫来到前线战场。
也是在抵达前线的第二个月,她才得知自己已经身怀有孕。
本来皇帝是想要将妻子送回上京修养,可因为头一个月不知有孕,先皇后在战场上舞刀弄枪,动了胎气,加之身怀双胎,大夫不建议长途跋涉。
不得已,先皇后只能留在沅水战场的后方休养保胎。
时年在位的是皇帝的兄长,他们的大伯。
可惜大伯身体不好,登基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他英年早逝,未留子嗣。皇室一脉,只剩下在沅水战场领兵作战的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主。
未免朝中生变,皇帝不得已先行回京,并亲自安排了心腹护佑待产的妻子。
原以为如此安排已算周密,却没想到,百密终有一疏,到底还是出了差错。
双胎原本对身体损伤就大,又因为头一个月动了胎气,胎象不稳。皇帝离开不足七日,先皇后便有了发动的迹象。
因是早产,前线又起战争,身边的人皆是手忙脚乱,一片混乱。
时锦先前只知母亲是在沅水战场难产而死,并不知道这诸多内情。她指尖蜷了下,才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太子顿了下,缓缓道,“混乱中难免有人趁虚而入。婢女不知情,慌手慌脚地给母后喂了一杯下了药的水。”
再之后的事情,饶是太子不说,时锦也能轻易联想到。
母亲饮下了那杯水,费尽力气诞下她和太子两个婴孩儿,然后撒手西归。分明是被害致死,落在史官的笔下,只有简单一句“难产而亡”了事。
然后世人都对此笃信不疑,包括她自己。
时锦抿了下唇,垂着头,低声问:“当年那个趁虚而入的人,就是杨若的丈夫?”
“是。”太子微微颔首,道,“战场后方大夫紧张,通晓女子养胎之术的大夫就更是寥寥。杨若的夫君从母后怀胎三月起就跟在身边,本以为可堪信任,却没想到还是所托非人。”
时锦声音微哑,似乎是茫然无知,又似是明知故问一般,问:“当年,杨若的夫君,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人没有抓到,我也不好妄下论断。”顿了下,太子话音一转,道,“不过当年皇伯伯突然驾崩,父皇驰京主持大局。他早年征战,性子和皇伯伯差异颇大,不好掌控。朝中别有用心之人若是不甘权势旁落,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拿捏父皇。单只是朝堂动手,没有后宫从中策应,力度便会大打折扣。父皇母后是上京中出了名的恩爱眷侣,若是旁人想入宫,就不得不从母后入手。”
这朝中人是谁显而易见。
时锦声音微哑道:“这些事,你一直都知道?”
大约是知道时锦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太子一笑,道,“三年前不告诉你,是因为当时还未查出眉目,武安侯一家权势正盛,就算同你说,也只是徒增你的烦恼。如今形势变了,自然可以和盘托出。”
时锦保持着垂首的姿势,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的杯盏。
太子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朝中刀光剑影,后宫也不遑多让。我幼年时,几次险中逃生。”
顿了下,太子带着几分庆幸道,“幸好你没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