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甘情愿的赴死,那我们也想活,你们地府要想收人,那就让他去好了。”
她将剑在眼前一甩,回应道:“那又怎样?我活一日,晏渠他就必须给我活一日!”
闻者轻蔑的笑道:“桑琬大人似乎忘了自己也是穷途末路了吧,现在我们是正,大人是邪。现在到底有多少人站在大人一边,想必大人比我们清楚。”
“穷途末路”这四个狠狠地敲打她的心。
桑琬女子沉默着。
她比谁都清楚,她已孤立无援。
手染红血的人笑道:“那桑琬大人叫他一声,若是他肯应大人你半句我便放过他。怎么样啊,判官大人?”
末尾几字重重拉长,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几十人的尖利笑声穿透云霄。
“既如此,那一错再错又有何不可?!”
只见桑琬摔袖抖腕,不知刹那间去往了何处,只听得风声大作,看来是要一战方休。
画面轰然崩塌,尘烟散落十里,眼前成为雾蒙蒙的一片,他觉得头痛欲裂,旋即转向另一个场景。
地府的画面渐渐清晰——
那日的阳光格外刺目,仿佛能够将气氛炙烤的更加焦灼。
那位熟悉的玄衣女子被铁链绑在槐花树下,那槐花树上的数百红绸随风飘扬,轻轻拂过女子清秀的脸庞,可惜并不能看得清楚。
晏渠也随之来到了地府。
晏渠披散着发丝,低头看向拂过眼角的红绸,眼底闪过一丝怜惜,不知道她在思索着什么。
救命的恩人,帮助自己攀到高位的梯子,自己的妻子,说到底,晏渠虽说还是念旧情,但是旧情已经被功名利禄磨到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
忽然女子发言道:“那你说说看,我何罪之有?”
四方神鬼议论纷纷。
“与妖魔狼狈为jian,肯定也是败类。见死不救,与魔相混,枉为上神!”
回答者,是当初拿自己龙鳞的人。
“哦?我枉为上神,你便可以顶替我?”
又一居高位的人乜斜一眼桑琬,摆了摆手,身边的人搀扶着钟无忌,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女子瞥到钦差大臣跛行的样子忍俊不禁:“国师断的腿好了没?看起来喝了那神乎其神的白骨汤也没有见好呀。白骨汤好不好喝啊?”
她靠近了一些,无奈被铁链束缚无法近身,也没有在意,她抬头直直看着钟无忌,低声说道:
“还是说,钦差大臣为了自己那点遥不可及的梦,骗过了天下人呢?我猜您也不是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吧。”
桑琬接着说道:“要论因大圯身陨后所陷的业火,你注定受的比我多。”
“住嘴!”
他的笑意一敛,将白玉骨扇一合,点起桑琬的下颌:“龙王妃所言甚是,沈判官倨傲无度,胡作非为,整日与不lun不类的人厮混,最后只会自食恶果!”
“钟无忌!!”有人紧张的看了钟无忌一眼,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桑琬高声笑着,而钟无忌哪知其中缘故。
她不屑的嗤笑一声:“无稽之言。崴脚大臣你刚刚说的这些话,阎王他老人家可是半句都没有说过的。”
钟无忌身边的人指着女子的面门破口道:
“放肆!还敢顶撞钦差大臣?神魔自古势不两立,何须问此句出处?你既然触及底线,罪业深重,那就是败类!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那便对吗?”桑琬抬起头。
从来如此,那便对吗?
四座茫然。
见四座久久无一辩驳,桑琬放肆大笑。
“你笑什么?”
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看着这一幕幕的晏渠。
“晏渠——”
桑琬几近哑着,寻找着说话的声音,方才的桀骜不驯一扫而空。
他蓦然抬起头,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明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姓的。
他这才发现,桑琬的眼紧紧阖上,双眼之下蜿蜒着两道已经干涸的血痕。
在这地狱的地方,大家都是亡魂了。何来什么金钱名利。
“原来你还记得我名字啊,要是你那个时候记得我就好了,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种地方了。”
桑琬见到晏渠的模样,先是欣喜,最终略带遗憾地说:“表扬表扬,有机会再在凝兰轩请你喝女儿红啊。”
“没有机会了。”晏渠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回到那个地方,桑琬救下晏渠的场景。
“以后的机会还很多嘛,”桑琬故作无畏道,“江湖路远,何妨yin啸徐行。我们相逢有缘,来世继续洒脱自在。”
一语未了,只见袖中晏渠的锋刃已出。
好似飞花碰盏,蓦然震颤。
所有的幻象都破灭,晏渠根本没在三途遇到桑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