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鼻头,下意识赔了个笑:“娘子。”
关瑶不轻不重地睨他一眼:“我是不是该唤陛下了?陛下最近在忙什么?莫不是这便开始选妃了?”
“娘子这话何意?”裴和渊往榻前去,温和好脾气地笑:“是我不好,近来在宫中被事情缠住了脚,冷落了娘子,我该罚打骂,娘子随意。”
“那不是袭君的大罪么?我哪里敢?”关瑶故意挑刺。
裴和渊倾身揽住她:“女子教训夫婿尔,天经地义。我还未行国君大礼,就算行了,在娘子跟前也只是伏低作小的夫君。”
炙热的气息挨近,关瑶这才想起去推他的脸:“做什么?不许看。”
裴和渊揉了揉额角,无奈地笑:“我看看孩子。”
“那也一边待着先!”
“……好。”
小娃娃一天天见长,能睁眼的时长也越发多了,这回饱肚后倒并未立马又睡,而是睁着圆咕噜的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眼前凑来的两颗脑袋。
小人儿眉毛还极淡,鼻子也是软榻榻的没有鼻梁,唯一瞧着可喜之处,便是越发让自己像个雪团子一般的皮肤了。
关瑶信手拿了个摇铃逗他,又问裴和渊:“可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
裴和渊声音沉着:“便用父皇赐的名罢。”
“你记得?”关瑶先是讶然,随即又了然:“是了,他记得,你也肯定记得。”
末了,关瑶又想起孟寂纶那封绝笔信,她脑袋枕着裴和渊的肩,抽抽鼻子道:“那个人也是有触动的吧?”
想杀的人,想杀的生父,却甘愿为自己清障,为自己背负骂名。
到底是亲生的父子,她不信另一个离开的人,亲眼看了那绝笔信的人心内会毫无波澜。
裴和渊久未说话,可见着关瑶眉间伤怀总是挥之不去,仍是没能忍住,出口打趣道:“怎么?娘子还舍不得那一个?你的夫君仅有一人,娘子还欲享尧帝之福不成?”
关瑶眼皮微撩:“那也不是不成。”
裴和渊不由静默。明明两世都是她先追慕自己,怎么两世下来,最后他倒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想来这事真真没有道理可讲,裴和渊只得认命道:“都听娘子的。今后娘子欢喜书生我便扮书生,娘子欢喜武将我便演给娘子练拳可好?”
关瑶眨巴眨巴眼:“我若欢喜小倌呢?”
“只要为男,娘子随便挑便是。”裴和渊从善如流,关瑶笑不敢笑大声,只得掐他解愤。
闹了片刻,关瑶问:“淳灵儿……”
“娘子莫要担心,”裴和渊拉住关瑶的手安抚地揉了揉:“她身旁一直有人照看着。前两日席羽也追上去了,会将她安然带回大琮的。”
关瑶这才稍稍放了心:“那就好。”
孩子逐渐困倦,眼珠子眯了几下,眼皮便又粘到一起去了。
夫妇二人说话声音变低许多,又叙了片刻后,裴和渊嘱咐关瑶:“近来事多,若我回得晚,娘子莫要等我。”
“少自作多情了,哪个等过你?”关瑶睨他一眼,瘪瘪嘴道:“眼下青影都快挂到嘴角了,你去睡会儿罢。”
“……我不能睡这处么?”
“我坐月子呢,你跟我睡成什么样子?再说你人高马的,一个翻身压到孩子怎么办?”关瑶将人往下踹:“去隔壁厢房或者去软榻睡,别在这儿黏糊。”
裴和渊没辙,日间还在宫中铁腕治朝的人,这会儿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离了妻儿,独自蜷去了软榻上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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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飞快往前,转眼已经是廿二的花朝节。
因还未行大典,关瑶也不愿这么快便搬来挪去,便索性住在了原先夏老神医住的宅子中。
裴和渊前前后后忙了个把月,才将大虞宫中的事处理得妥当了些。
那般没日没夜地忙碌,再是铜打的身子也撑不住。这日回程路上委实困顿,他在马车中便阖眼假寐一路,待回到妻儿所在的家中时,人也清醒了好些。
春序正半,院中的花树上已挂满彩幡,红纱灯笼插在树梢墙角。笼烛与星光错落,生出温情的晕影。
他的妻正坐在檐下,摇着拔浪鼓逗孩子玩。
才出月子不久,她的腰身已复轻盈,身段之玲珑比起生产前也并不逊色多少。
见他回来,她显然惊喜又惊奇,下意识想起身,却还是在提了下身子后坐回原处,是要等他走过去的意思。
裴和渊不禁摇头失笑,抬步向前之间,又想起这世二人的几回见面。
国子学监外,娇娇俏俏的少女拦住他,上来便要向他请教诗词歌赋。
青吴山寺内,明艳娇妩的姑娘在亭间截住他,开口便要邀他秉烛夜谈。
顺安贡院外,他仅是去看个榜,便被她着人绑束手脚套上布袋,便强行押着他与她同拜高堂,礼成夫妇。
裴和渊心内再度感叹,明明主动甚至赖皮的是她,然俯首称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