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回到临昌伯府。
才下了马车,便闻得汪姨娘的哭声响彻整座府邸。不晓得的,还道是府里头少了条人命。
一问才知,是裴讼谨昨日里喝醉酒,被不识得的人骗去城郊乡下的黑赌窝,把手头银子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不少赌债。
因为生怕那些乡痞带人来伯府里头要钱,他不敢说出自己身份,而那些个乡痞也不是多有耐心的,就打了他一顿,用轧猪草的刀把他头发削了不止,还拿刀子捅穿了他的脸。
听说裴和渊回了府,汪姨娘肿着双眼睛跑到容知院,哭着喊着让裴和渊帮忙查出伤了裴讼谨的人,全给砍杀了才算出气!
裴和渊道:“我朝早便明令禁了博戏,违者笞刑示众。若犯者为官眷,则加杖刑六十。我固然可将这事报予顺安府,但姨娘想好了,四弟即使受得住当众施刑之难堪,可受得了这样重的刑罚?”
汪姨娘嘴皮子颤颤,嗫嚅道:“我,我是想让三公子端了那贼窝,到时不提谨儿的名字便好了……”
“既报案缉拿,定要有苦主指认,否则如何定罪?”裴和渊神色泰定,明晃晃地拿话搪塞汪姨娘。
汪姨娘犹不死心,提了气还待想说些什么时,裴和渊原本望着远处的目光收了起来,淡淡地睥着她。
威压骤至,汪姨娘肩头一缩,竟被这无言的逼视怵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应付已用掉裴和渊所有耐心。他转身回到院中,恰逢关瑶自湢室出来。
脸庞似美人新醉般酡红,腰身盈盈一掬,整个人在日光中泛着珠贝般的光芒,说不出的酥软招人。
倏然间,裴和渊忆及某场温泉共浴来。
绮念甫生,鼻管便泛起痒。唯恐在关瑶跟前出丑,裴和渊急急转向另一侧,待心念平静后,才重新回了身。
彼时,关瑶已坐在靠窗的榻上任丫鬟绞干头发,将两个眉头蹙做一堆,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想得委实入神,待男人高大的身影斜斜地压了过来,才抬头瞥了他一眼。
裴和渊挥退丫鬟,拿了软巾接着替关瑶拭发。
关瑶将头枕在他膝上,惬意地享受着裴和渊的服侍。
好片刻后,她出着神问了句:“席羽喜欢二姐姐,对不对?”
顿了一息,裴和渊才答道:“他对二姐,可以说是情深意重了。”
关瑶隐约自这话中听出一丝嘲弄的口吻,想了想,追问道:“深重到什么地步?”
“到愿意为她背叛我的地步。”裴和渊声音浅淡如水,如同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头发已干得差不多了,裴和渊将软巾搭在架上,另取了木梳,动作温柔地替关瑶通着发。
关瑶眯着眼睛沉默了会儿,才又沉yin着问道:“那夫君这世没动他,是想利用他,还是……顾念旧日之情?”
“都有。席羽功夫了得,除了幼时那次,后来也曾救过我数回。”
说着话,裴和渊低了眉看着关瑶。
明明是一张素脸,却仍旧娇慵可人。两道睫上似洒了金粉似的,在透窗的阳晖之下熠熠生辉。眼下的暖影更似是投在他心间,眨动之时便若无形的羽扇般,在人心头搔来搔去,令人实难把持。
他用手指在那清透的面颊之上摩挲着,指腹流连于唇角之际,关瑶抬起眸子。
两两对视,倒是关瑶先凝住视线。
白银般的日光染亮郎君眉眼,亦在那玉容之上打出明明暗暗的晕影。
郎君静视着她,目光专注得像要将她的面貌吸入脑中,牢牢印住。
不得不承认,自己前世今生都被这张脸给惑住,不是没有道理的。
像有什么在心头冒了芽,被悸动牵着的关瑶引颈而起,却在将要碰到那双唇时,立马被捧住脸。
像要将人胸腔之中的气息抽干,这场亲密到了最后,关瑶被吻得脑子像粥一样渾渾莽莽,两眼发直。
微微回神后,关瑶瞪他一眼:“我刚才是想起身而已,臭流氓!”
水目漉漉,粉面泛春,还软着嗓子绵绵地控诉自己,裴和渊险些分寸大乱。
费了好大劲才让理智回笼后,他摒退心头杂念,抬手给关瑶顺着凌乱的发丝。
未几,关瑶便像被撸顺了毛发的狸猫儿似的,眉眼舒展开来,甚至蹬着足小小地伸了个懒腰。
“周太后没了,你不用去帮着处理什么?”
“早便安排好了。况且这堂事,贺博正自是希望参与过问的人少些,再少些的好。”
关瑶点点头,又道:“说好了的,过几日我要回娘家住一趟。”
裴和渊鼻息一紧,下意识便屈起手指来。
关瑶轻飘飘瞥他:“怎么?这就想反悔了?”
裴和渊喉间轻滑,心下有些挣扎。
即便刚刚结束一场温存,哪怕人正在自己怀中,他仍旧患得患失,惶惶不安。
心chao波动,裴和渊唇角微动,想让关瑶莫要与那宋韫星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