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贺博正这般咬牙切齿地说着内心所想,杨莺心中先是一惊,可随即又喜得双眸微微浮光。
一介帝王,能在她跟前毫无顾虑地说出这样的话,便是全然没拿她当外人。
纵她自诩诗书Jing通且识礼明义,却到底出身不济,以她的见识,此刻根本给不出什么计谋来。
定了定神,杨莺只能温声安抚道:“陛下莫急莫气,还是龙体要紧。太后那处耐着性子慢慢磨就是了,初次她不愿,可多个几回,太后的态度总会软化的。”
贺博正冷笑:“你的意思是,她钳制于朕,朕还得去多求她几回?”
“陛下息怒!是臣妾说错话了!”杨莺心跳慌乱,连忙起身跪着。
赤身裸|.体地跪在榻上请罪,让每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
像是当真气上心头,又像是故意晾着杨莺,好片刻后贺博正才松了面色,把人揽回怀中笑道:“朕没有怪莺儿的意思,莺儿不用这般。”
险些惹怒圣颜的后怕,上位者的威压,使得杨莺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方才那一刻,天晓得她多担心贺博正会怒而抽身离开,让这一场圣眷化作泡影。
而贺博正适时恢复的亲热和哄宠,正好抚慰了杨莺高高吊起的心。
半晌后,贺博正又旧话重提道:“可惜朕到底资历尚浅,在朝中也寻不到几个愿意为朕说话的人。若朝臣皆能如莺儿这般待朕真心,朕何必受那老妇掣肘?”
被夸被赞,杨莺心内暧流充盈,急忙吸取教训帮着控诉道:“陛下日理万机,还要因这么件小事而夙夜难眠,委实是周太后手伸得过长了。怪只怪臣妾无用,不能为陛下分忧消愁。”
指肚划过脸颊,贺博正笑道:“这么说,莺儿有想帮朕的念头了?”
“若臣妾派得上用场,自是万死不辞!”杨莺忙不迭表态。
目中泛着Jing光,贺博正凑到杨莺耳边,缓缓说了一席话。
听罢,杨莺倒吸一口气,后背冷汗迭出。
“莺儿不是说……愿为朕万死不辞么?况此事并无险处,只要莺儿应了,朕便着人安排。”
贺博正这话,更令杨莺为之悚然。
不仅来源于当中轻飘飘的质问,还有他明显知晓了她与周太后先前的关系,却不戳破的行为。
如同生吞铅碎,坠在胃里沉甸甸的,汗毛凛凛间,杨莺又听贺博正道: “莺儿若能为朕解忧,朕亦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贤妃之位予了莺儿……”
循循善诱,甚至开出了极其诱人的条件,直接把杨莺推入天人交战之中。
种种心绪交缠之后,总有某种最贴近秉性与欲望的浮上心头。
譬如贺博正先前的负心与冷落被杨莺自发粉饰,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牢牢抓住他的迫切。
无宠在身时,宫中甚至连卑贱的奴才都敢对她甩脸子。而只有得宠,才能在这后宫有尊严地生存,只有得宠,才能将这些时日的屈辱逐一奉还!
况且周氏那老妇,在她入了后宫也是对她不闻不问,完全是幅用完便扔的态度。既是这般,她还顾忌什么?
一个炙热的吻落在颈间,瞬间催生出杨莺的决心。她咬着唇,信誓旦旦对贺博正道:“承蒙陛下信任,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嘴角的笑意扩大,贺博正将杨莺揽入怀中,柔声柔语地许着诺言道:“莺儿放心,朕……定不负你。”
天际曙线晕开,宫壁飞檐都现了轮廓,屋脊的琉璃瓦也生出了晃眼的光晕。
已近上朝的时辰。
彼时的容知院中,几乎睁眼到天明的裴和渊方自榻上爬起。而哪怕他摒息悄声,仍是被关瑶挥手拍了一掌,嘴里还咕叽着什么,大抵是嫌他吵了她的清眠。
裴大人无奈,只得低声赔了不是,将人哄得不再嘤哝了,这才起榻洗漱,穿了官服往宫里去。
约莫待裴大人朝都上了一段时日后,关瑶才悠悠醒来,有条不紊地梳洗用膳,再出府打算去接秦伽容,准备和秦伽容一道去宫宴。
破天荒的,柳氏竟也跟要她同行。
需知以往的各式宴,柳氏要么是拿照顾自己那病秧子夫婿作挡,要么就是单独一人行动,宛如个隐迹之人。
而即使小世子总爱到容知院耍玩,她这个当大嫂的,却也与关瑶半点算不上亲昵,是以今日主动提起同行,不得不令关瑶心中生奇。
妯娌二人共乘一辆马车,柳氏问道:“听说弟妹怀这胎反应有些大?近来可好些了?”
“好些了,谢大嫂关心。”
关瑶答了这句,柳氏又问她眼下喜酸还是喜辣,甚至还使劲往关瑶的肚子上瞟,像是恨不得立马推测出关瑶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关瑶一一应过,又顺口也问了句:“大伯身子可好些了?”
提起这事,柳氏面色便不自在起来。
先前被关家送来的贵价药材所滋补,临昌伯裴胥弘的身子才见有些好转,可后来关瑶与裴和渊闹和离,关家自然没再往伯府送珍材。断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