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梦睫偏不。
总是比爸爸多牺牲一些,多花一些时间照顾家庭,我自己也愿意这样。你以后当妈妈了就知道了,小孩子很快就长大了,你不陪他,就错过了他的成长。高瞻也问过我有没有考虑去设计院或者读个博士然后去学校当老师,我觉得这么多年在远瞩工作虽然累但是也有感情,能做一些设计也是我喜欢的。但是去年在工地不小心出事之后,高瞻就不怎么让我参与设计或者去现场了,我也理解,哪个工地喜欢见红见血,都盼着平平安安地赶紧完成施工。可你说毕竟我是学建筑设计的,要是不喜欢,干嘛千里迢迢的考到清华来呢?”
这些八卦袁祝早就从别的年轻老师那听说了。重点室前年有个大佬拖家带口地出走去了苏州,去年年底有个大佬把一半的实验室搬到了北大,她们重点室还有个大佬,美国绿卡,常常是半年在美国半年在北京,可就算是在北京的那半年时间,也还要到几个挂职的学校“雨露均沾”,惹得研究所的大老板和重点室主任老苏十分不悦。
张梦睫婚礼的时候,袁祝帮着招待娘家亲戚,张梦睫的母亲、舅舅、大哥和弟弟弟妹一起来的,来了五个人,开了四间房,还占了一台七人座的商务车。她当时以为张梦睫的情况和她一样,也是父亲走得早,所以没好意思细打听,结果婚礼上她听说,张梦睫的老爸活得好好的,人家老爷子是因为不同意张梦睫的婚事,所以才没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的,因而婚礼上新娘子父亲把女儿交给新郎的环节是张梦睫的大哥长兄代父的。
重点室去年一年没有所谓S(国际知名顶级科学期刊Cell、Nature和Sce)文章进账,老苏不仅闹心自己的课题组,也闹心整个重点室,顶着国家重点实验室的名号,如果没有匹配的产出,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袁祝听说从去年春天开始,大老板和老苏就在接触一个以前在研究所读过硕士,现在在美国宾州州立大学当助理教授的科研新秀,这位新秀科研势头十分凶猛,所以大老板和老苏想走个千人计划把人家给聘回来,北京户口、家属工作、孩子上学、落户费、过渡房……样样都是最肥的配置。至于从广州调到北京来的那个老师,袁祝不太了解内幕,只知道也是一位发文章
要说张梦睫为什么小小年纪选择背井离乡、千里迢迢从福建到北京读书,除了喜欢建筑设计,也还有别的复杂原因。
都说排中间的孩子不如最长的和最小的招父母喜欢,张梦睫在家里排行老二,家里的长子和小儿子都比她这卡在中间的女儿更宝贝。她哥哥是做生意的能手,相当于继承了家里的茶叶生意,把买卖做得挺大,赚了不少钱。小儿子不喜欢经商,考上军校成为光荣的福建边防,十里八乡说起这两个男孩都赞不绝口。但一提张梦睫,虽说她考到了全国数一数二的清华大学,但张梦睫不过是一个不听话不服管的女孩,为了离家,拧着父母不报考省内或者广东的大学,非要去北京,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就希望她踏踏实实,有个稳定工作,离家别太远,早点找个婆家生儿子当好媳妇。
袁祝是独生子女,虽然现在没有父亲了,但之前她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她是完全不能与张梦睫感同身受的。从小到大,袁祝也不是没和父母有过矛盾、起过冲突,但是随着她长大,父母愈发尊重她的决定和意志,基本上她在父母面前是说一不二的。
“要不要买点牛羊肉啊?炖个萝卜西红柿什么的,大补啊。”见张梦睫买了几条鲫鱼,袁祝觉得不够“硬”,她还是爱吃肉,爱吃大肉,于是怂恿着张梦睫去买点牛羊肉回去炖汤。
“具体得我也不知道,就是听说你们重点室在接洽一个海归,还有个想从广州调到北京来的老师。”
说白了,张梦睫家里比较传统守旧,思想上重男轻女,而张梦睫的兄弟又确实十分争气,这就搞得张梦睫更加无所适从。她明明十分优秀,但是却常有族里的老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此家风,和张梦睫的期望背道而驰,所以她抓住高考的机会远走高飞。多年来在远瞩,张梦睫靠着自己的能力和细心逐渐赢得了高瞻的信任和年轻同事们的尊敬,她希望高瞻的事务所能够平稳的发展下去,希望自己有所付出,付出有所回报。她并不缺钱,生活小康,夫妻感情和睦,公婆虽然年纪比较大了,但是身体都还硬朗,而且知书达理,她只是需要一份让她获得满足的工作,一份让她有社会地位的工作,证明给自己,证明给她的父母,她的决定她的选择是对的。这是她瘦小身躯中蕴藏的巨大的固执、信念和坚持。
第34章 34
“刘老师是不是最近特别忙啊,我白天去实验室老是碰见一群老师聚着开会,也没怎么在楼道里看见刘老师。”自打刘鸣炜结婚之后,在张梦睫面前袁祝就不再叫刘鸣炜师兄,而用刘老师代替。
经过这么一通剖白,袁祝没再好意思问张梦睫前一段回家之后的事,兴许家里老爷子埋怨她作为女儿不能在父母身边照顾,兴许亲戚邻居对她指指点点。其实光是看看张梦睫回北京之后凹陷下去的眼窝就知道,无论具体发生了什么,一定不是什么皆大欢喜的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