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清对这个答案没有什么异议。酒店的房间朝南,半上午阳光最好,斜照在许云清脸颊上,能看见很细小的绒毛。沉默了半天,又问陶立阳:“他和你说什么?”
“说想见见你。”陶立阳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还说,……伯父有一些遗物在他那里。”
“我才不要见他。”许云清飞快地说,咬牙切齿。
“好。不见。”
陶立阳上前一步,先摸了一下他咬出深深齿痕的嘴唇,把手机从他掌心里抠出来。他抓得太用力,指腹上都留下了红色的印记。陶立阳轻轻揉了揉,下一秒,就被许云清抱住了。
他抱得很紧,仿佛要把自己嵌进陶立阳的身体里。鼻息贴在他耳边:“你以后不许接他电话,我不想见他,也不要听见有关过去的任何事情。”
“嗯。”陶立阳抚摸着他的后颈,等他身上暖和起来,“饿不饿?我叫餐上来?”
许云清摇头,陶立阳笑笑:“不饿也吃点吧。就当陪我,不然我没有胃口的。”
过了早餐的时间,吃午饭又太早了些。打电话给餐厅,好多菜还没有备上,便索性叫了两碗清汤鸡丝面。
许云清一口面也没碰,见陶立阳看他,就把里面的青菜挑出来吃了,又把陶立阳碗里的菜也夹过来吃了个Jing光。
“我再替你叫一份?只煮青菜。”
“饱了。”许云清低头喝了一口汤,把碗推开,想想说,“我有点想吃甜的,你吃完陪我出去走走吧。前两天好像看见拐角有家店在卖桂花糕。”
这家桂花糕是老式的做法,用的糖桂花和糯米粉。陶立阳闻着都觉得有些腻,许云清还连着吃了两块。
买了点心,又走去剧院看了一出戏,再沿着滨江路走回酒店。
接下来几天都这样悠闲地度过。中途倒是被路人拍到一次,不过他俩在外面,一向也不会有什么亲密举动,倒是没出什么事。
许云清看起来轻松而平静,所有的失态和无助通通消失不见。但陶立阳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过去。许云清一直没有提要回N市,夜里偶尔会失眠,看着窗户发呆,也会在某一个瞬间,毫无征兆地用力抱住他。
陶立阳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只是回抱住他,给他温暖。等许云清自己做下一个决定。
“睡不着?”陶立阳夜半醒来,看见许云清靠坐在床头。
许云清应了一声,见陶立阳坐起来了,便把身后的垫子分他一个。又往陶立阳那侧歪一歪,额头抵着他肩膀。
陶立阳把被子拉上来一点,包裹住两人。过了很久,陶立阳想偏头看他是不是睡了,许云清却开口了,声音闷闷地:“我一直在想苏良那天没说完的话……”
他自己说了不提,再提起来,果然就很别扭,顿了一顿:“他说,我爸爸不是我想到那个样子……我其实没有想过,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这件事情里面,我爸、我妈、苏良,也包括我自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我不想为任何人去开脱,这样不公平,可是我又……”
他一席话颠三倒四,不得要领。陶立阳摸着他的脊背:“那你想听苏良说吗?”
“大概吧。”他有些不情愿地承认。
“那就听。”陶立阳替他下了决断,“没有关系的云清,这不是在替谁开脱,也不是你去听了苏良说什么,就对不起你母亲。你不让他说,这件事情就永远是个疙瘩,就当去听一个故事,本来以前发生的事情就都是故事……你不是躲在柜子里面的小孩子了,不会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当然,你在我这里一直可以当小孩子,所以我会陪你的。”
许云清不说话了,很久才轻轻点了下头:“那你替我联系他。”
苏良接到他的电话,当即就想要过来。陶立阳没有答应,最后订了第二天,约在附近的一家茶室见面。
许云清临出发前又踌蹴了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按时到了。
苏良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看见许云清很激动地站起来。许云清瞥了他一眼,摘下帽子和口罩,拉着陶立阳坐下:“你想和我说什么,说吧。”
“这家的茶点做得很好,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医院附近茶冻,这家味道有点像,你试一试。”他这样冷淡,苏良倒是毫不介意,和善地笑着和他说话。
“苏医生。”许云清蹙眉,“你搞错了,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你有话就直说,没有要说的,我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苏良脸上的笑意很尴尬地停住,看了陶立阳一眼,与他商量:“小凝,陶先生他……”
“他就在这里。”许云清一把握住陶立阳的手,“你如果觉得他不能听,那我也不听。”
他的指间有些冷,陶立阳摸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一点。
苏良明显愣了一下:“你们……”
“不关你的事。”许云清端过茶喝了一口,“苏医生,我很忙。不要浪费大家时间了。”
苏良收回目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