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挑了挑眉,翻回封页找到了他的名字:“陶立阳?”
说话间,已经很轻快地从台上跳了下来,笑着朝他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许云清,上周刚加入小剧场。”另一手扬了扬剧本:“写得真好。”
陶立阳正巧对上他的眼睛,极亮,像要一直望到人心里面去,心跳莫名就漏了一拍,缓过神来也笑了,亦握了握他的手:“你好。”
他们就那样相识,成为了朋友,在彩排那一个月短暂的时间内,已然变得很熟悉。陶立阳有时看着许云清,觉得自己认识他许多年了,仿佛这个剧本写时就是按照他的样子写的,但在这之前他分明没有见过他。
公演那天,陶立阳坐在第一排边上,谢幕的时候,台上站了那样许多的人,可他觉得自己好像只能看见许云清一个。
糟了。陶立阳忽然想,但他一时却说不清哪里糟了。
下一秒,许云清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众人的簇拥中,不露声色地轻轻朝他眨了下眼睛。
陶立阳刚刚那点没由来的慌乱就又散了,他想哪里是糟了,分明很好。
那时他都尚未意识到自己爱上他了,其实说来,陶立阳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后来无数次地去想,却又定格在了那个秋天的下午,他不知道是不是一见钟情,但的确是昏暗剧场里那一眼,耗掉了他后来的十二年。
“是来给苏导探病吗?”许云清问他。
陶立阳颔首,顺口道:“你在这里是?”他开了口,又想着是不是不大好。不知何时开始,他们说话,也这样瞻前顾后。
许云清犹豫了一瞬:“我妈身体有点不舒服,在这儿住院。”
陶立阳皱了皱眉,大学的时候,他见过许云清的母亲几次。许云清父亲去世得早,他念大学之后,他妈妈便也来了N市,在戏剧学院旁边买了房,方便照看唯一的儿子。陶立阳还去蹭过几次饭,印象里是个是个极和气的人。
“阿姨病情怎么样,在哪个病房,我什么时候去......”
“不用。”陶立阳话没说完,许云清很仓促地打断他,或许是怕陶立阳尴尬,缓了神色又道,“她要静养,自己也不太爱见人。我呆久一点她都不乐意。”
他话说到这份上,陶立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我就不去打扰了,你让阿姨好好修养,自己也多注意身体。”
许云清点了点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陶立阳道:“我先走了。”
许云清似乎想说什么,开口却是微笑说:“那好,再见。”
陶立阳上午回来就一直在补觉,临着出门头有点痛,也就没开车。偏偏医院位置有些偏僻,现在又晚了,等了许久都没有的士经过,反倒开始下起小雨来。
陶立阳看了眼天色,正要掏手机,从路口开来一辆车停在他面前。许云清按下副驾驶的车窗,探身问:“去哪儿?我送你。”
陶立阳迟疑了一瞬,拉开车门:“回家,麻烦了。”
“哪里的话。”许云清笑笑,调转了车头。
许云清车上放着的是一首舒缓的老歌,他们以前都很喜欢的一部苏联电影的主题曲。
路上,两人说着些闲话,但并没有提许云清离婚的事。幸好同在娱乐圈,哪怕绕开自己和对方,也还是能找到不少可以聊的话题。
只是中途在一个红灯停下的时候,许云清忽然道:“你看着好像瘦了。”
“没吧?是太久没见了。”陶立阳余光扫过许云清,他才是真的瘦了,一只表戴在腕上都空落落的。
但这话陶立阳没有说出口,因为表是自己买的——他卖出去的第一个剧本换了这只表,在那年许云清生日的时候送了出去。
当年买得贵,现在也不怎么值价了,许云清这么多年倒是一直没有换过其它的,可能是习惯了,就像习惯他这个朋友一样。
许云清后来也送了他一只,玩笑说是回礼,很随意的样子,不过已经是那个醉酒夜晚之后的事,没多久许云清就和李霜牵扯不清。那只表连着其它许云清送的东西,陶立阳在他结婚之后都收起来了。
陶立阳垂了下眼睛,把目光从表上挪开,还是接刚才的话:“得有一年了?”
“十个月。”许云清极其顺口地说,顿了顿,又道,“上次见面是电影节吧?挨着跨年的时候,刚好十个月。”
红灯结束了,车再次启动起来,陶立阳说:“你记性好,以前小剧场的时候不管多大段的台词,两遍也就背下来了。”
许云清也笑笑,场面却还是莫名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他们没有再说话,陶立阳看着窗边飞快倒退的树影,心想,真是太久没有装作普通朋友相处了,简直有些不习惯。
在这样的静默中又开了半个小时,总算进了小区,许云清把他送到单元门前:“改天有机会再约,你早点休息。”
“行,我也不耽误你了。”陶立阳解开安全带,“还在下小雨,你开车多小心。”
陶立阳回到家,在沙发坐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