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经历过许多,本来是对人极有防备心的,但她方才刚被天子所厌,几乎要吓破了胆子,就算是这菜里有毒她也敢吃。
那个内侍温柔,或者说带了些怜悯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剩下的饭团也给她了。
她心下微颤,本来世上倾慕她之人不少,但是经此大变,她已经不敢奢求宫中这些拜高踩低的人还对她好,被他这样望着的时候珠泪都滚落了下来。
芸儿略有些哽咽,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吃?”
“这些本来是要留给我妻子的,但是现在不用了。”那内侍笑笑:“我晚上吞了好些米饭,一点也不饿。你吃得饱就好,只可惜那些杯盏都是贵人们用的,我没有水给你。”
他给她东西,一点也不像是别的内侍,给个针头线脑就为了占姑娘家嘴上和身上的便宜,只看她吃着东西,芸儿都有些不好意思。
“芸姑娘是哪里来的,我原先在坤宁殿服侍,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个内侍看着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关心她道:“娘娘现下已经睡着了,不会有人来的,要是姑娘不嫌弃,不妨同我说一说。”
她很久都没和人交过心了,月夜本来就容易有些愁绪,虽然这些过往黑暗不堪,但她想同人说这些的:“还不知道内相如何称呼。”
“不敢,”那内侍摆摆手,浅浅一笑:“姑娘叫我长生就成了。”
……
圣上回转明光堂的时候云滢刚吃了一大盘卤牛rou做宵夜,她突如其来的胃口把岫玉都瞧得害怕,给娘子进了一盏甜牛ru安神助眠,才服侍云滢漱口安寝。
但还没等侍女们给贵妃通完头发,圣驾便已经到了门口。
“七郎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云滢略有些惊讶,她扶了侍女的手起身,看天子面上仍有些难消的郁色,“圣人没留官家过夜?”
圣上闻言气笑,“怎么,阿滢希望朕留在凝清殿吗?”
跟着皇帝的内侍都不敢言声,云滢察觉出来气氛不大对,便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走到圣上近前去,勾住他颈项撒娇:“哪有,我晚上想官家想得都用不下膳,才吃几口就让人撤了。”
她都有些不大明白,皇后到底是有没有提那个新养女的事情,不过圣上与皇后原本便不大恩爱,或许是还没到说起那个女子的时候,两人便已经不欢而散。
“是,阿滢晚膳什么也没吃,”圣上又是气恨她欺瞒,又是有些说不出地怜爱她:“也就是用了牛ru和牛rou,熬好的燕窝一口也不吃。贵妃真当朕不清楚吗?”
这些他在路上便是问清楚了的,亏她还想瞒着。
云滢闹了个脸红,她嗫嚅道:“燕窝一点也不好吃,但新来的那个厨子牛rou卤得却好……求求七郎瞧在我的面子上别和那厨子计较,要怪就怪我好了。”
历代朝代重视耕牛,朝廷法令不许人吃牛rou,就连宫中也是不吃的,但她今天就是不想吃晚膳,非得馋这一口。
圣上瞧着她美丽的面庞,明明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可是还像是少女一样明艳无方,且叫人不省心,他叹了口气:“喜欢你就多用些,你能吃得下东西,朕欢喜还来不及。”
“官家说这话当真?”
云滢又惊又喜,圣上一言九鼎,当然也不会出尔反尔,见她高兴便准了十成十:“自然当真,叫人传膳吧,咱们吃一点再睡。”
“这怎么好?”云滢稍有些踌躇:“那些牛rou只做了一斤,我吃了大半,还剩下一点……”
圣上从不在这个时候吃东西,大概是以为她喜欢吃,恨不得叫她一口气全用了。
“朕不同你抢那个,”圣上瞥了她一眼,她怀着身孕也就算了,但是他身为君主,带头违反朝廷禁令,那怎么能一样:“将那份雪蛤燕窝端上来,朕现下正好饿了,用了再同娘娘一起睡。”
皇帝刚从皇后那边用了膳,虽说这时辰已经过了饭点,也不该这么快就饿的,云滢只是“哦”了一声,她不问圣上情由,转头吩咐岫玉道:“再去拿一份牛ru和酥酪过来,给圣上尝尝,好歹有些滋味。”
圣上听见她吩咐,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静静地看向云滢,吩咐人都下去。
云滢尚且有些不知所措,就已经被人禁锢在怀中,唇齿被人狠狠碾了几下,并不似以往的亲密爱怜。
“朕心里想的全都是阿滢,一点东西也吃不下,你倒好,连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都要瞒着朕。”圣上看着她,颇为不满:“你就是这样盼着朕回来的吗?”
皇帝去了一趟皇后宫里,说起来好像也该是她委屈落泪,叫官家来哄她,但是圣上回来之后却有些不对,反倒是数落她的不是。
“郎君别恼呀,”云滢现在有孩子,当然不大怕他,她把圣上的手放到了自己小腹上,嗔怪他道:“孩子还在呢,现下他最重要,七郎可不许叫他娘亲没面子。”
圣上却不太吃她那套了,反倒是顺着那处向上了几寸,将云滢揽近了些。
“便是阿滢疼咱们的孩子,也不该忽略他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