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言,你变了。”洛子川平静地说道。
“是么,你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林岁言轻笑。
洛子川眸子一眨,他的情绪平复的速度竟然十分的迅速,好似在面对林岁言这么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了一种新的抵抗力。
“还打猎吗?”林岁言问道。
“不了。”洛子川跳下马匹,那一瞬,有一些恍惚。
“你……”林岁言馋着他的后背,忽然想起什么,大骂道,“洛子川,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饭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吃!你以为你强大到不用吃饭了是不是!”
“回去吃烤兔子。”林岁言平静下来道。
“我不吃兔子。”洛子川说道。
这倒是没说错,在云川谷里日日吃素,饭菜能淡出个鸟来。兔子rou……他从来没有尝试过。
然而这话,在林岁言耳朵里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反抗。林岁言眼皮一掀,用笑容来压制自己的怒火,说道:“你不吃东西,那直接升天得了啊。”
洛子川听出这层话里包含的不满与奚落,“对,所以你要是直接杀了我,还能省了我辟谷时的煎熬。你一天不杀我,我一天不会吃你打的兔子rou!”
洛子川这话说的,纯粹就是气话了。他平日能忍则忍,可是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就全然没有往日的温文尔雅。
“洛子川!你有功啊?你一个阶下囚而已,敢拿绝食威胁我?”林岁言瞪着眼睛道。
“我怎么没有功?我告诉你林岁言!我的后背!两道疤!散不去了!一辈子都抹不掉了!你猜是怎么弄的?林将军贵人多忘事是吧,好的,我来提醒提醒你。其中一道,是你亲手在比武的时候用鞭子抽的!很痛!另一道……呵,如果我不替你挡刀,你还有命活着跟我在这里说话?”
“我什么时候用过你?嗯?你有本事让我直接死了啊!”
“是!我没本事!”洛子川脸色通红,“我他妈就是个贱的!我没想过啊,我救下来的人,他妈了个狗腿的就是个狗屁不是的王八蛋!”
“你他妈骂谁?”林岁言指着洛子川鼻子说道。
“诶,骂的就是你!林岁言,你就是个鳖蛋!”洛子川大言不惭道,“我他妈还就告诉你了,林岁言,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真是辜负了洛姨和云丘的一片苦心!”
林岁言猛地一顿,停住了。
“云丘……姑母……”林岁言嗫嚅着,忽然像一个小孩似的,毫无征兆地蹲了下来。
洛子川一愣。
“是啊,我对不住他们。”林岁言喃喃着。
洛子川一肚子火没出撒,憋得肚子涨得生疼。他咬咬牙,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后,问道:“他们人呢?”
林岁言的手指有意识无意识地紧紧攥起,指尖抵着皮肤,似乎能够触碰到皮肤里面的骨头。林岁言酝酿了好久,最后,终于找到了阐述的勇气,却又无法讲出来。
“他们……”林岁言干涩的嘴唇动了动,“都死了。”
洛子川一愣。
他不信,那个嘴硬心软、爽快跳脱的洛姨,只是见了一面,就成了永别。他更不相信,那个外表平庸,内心善良、诙谐,一口一个“子川兄”的陆云丘,死于非命!
林岁言目光呆滞,他眺望着远远的天空,陷入沉沉的回忆。
那个时候,他准备起兵和五皇子叛乱,一共有两个放不下的人。一个是洛子川,还有一个就是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林洛。
姑母的性格他是清楚的,明明那么大的岁数,却长着一张妙龄少女的脸,又有着与那张脸大为不符的性格。林岁言一直没听到白五的动静,林岁言怀疑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流.氓会投奔当今圣上,刁难姑母。
然而事务众多,实在是抽不开身。只好拜托陆云丘带领一队人去查探。他相信陆云丘的实力,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如果白五会以林洛威胁陆云丘,再两者共同一网打尽会怎样。
距离派出陆云丘已经隔了三个多月,却一直毫无音讯。整日为了战乱跑前跑后,感觉如做梦一般的林岁言,那一天,他却格外记忆犹新。
“将军!将军!”有人掀起了军帐,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林岁言眼皮子也不掀,爱答不理地说道:“有话快说。”
阿鹰把一个东西放在林岁言面前,仔细回忆道:“刚才有人发现,一个人擅长军营!那个人被逮住后,不仅不跑,反而大摇大摆地把这纸递了过来,继而……服毒自尽。”
林岁言百忙之中,把手伸过去拿过被阿鹰放在桌子上的物品,扫了一眼,便愣住了。
那是一块雪白的布匹,上面却十分突兀地充斥着暗红,红色干了,呈现出与血ye十分相似的颜色。林岁言瞳孔一缩。
那血迹横一道竖一道,开头处挤在了一起,中间却又像是有人故意反抗一般,划出来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子,看得人触目惊心。勉勉强强,林岁言依稀认清了上面的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