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登基这么多年,只在太子出痘的时候,停过朝政。”康熙摸着床的围栏,缓声道,“朕记得很清楚,从十一月二十七,至到腊八次日,一共二十二天,各部院的奏章全部都交由几位朝臣们处理。”
“朕全心全意的守在太子身边,亲手喂他吃东西,亲手给他擦洗,陪他度过了整个出痘时期。他痊愈之后,朕喜悦万分,还祭扫了方泽、太庙、社稷,并向天下臣民宣告这一喜讯。”
“皇上爱子心切。”佟宝珠把手搭在他手背上,十分体贴地说,“那个时候还不比现在这般,天下稳定,臣子得力。当时,正是内忧外患之际。”
“是啊!朕忧心似火。”康熙反手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往东边的起居室里走,“朕在心里暗暗祈求满人的天神,若是能让太子顺利出痘,朕愿意折出十年寿命。后来,为了显示诚心,又在心里说愿意折去二十年寿命。可朕又想,朕若是只有五十年的寿命,折去二十年,只剩下三十年。那时候太子还小,朕不在了,谁来扶持他?就又跟天神商量,还是十年吧。”
佟宝珠附合道: “皇上心诚,并不是随便许的愿。是真心实意的,想与天神交换条件。”
“嗯。”康熙点头。回头看了佟宝珠一眼,走到榻跟前时,松开了她的手,歪坐在上面,“朕是诚心诚意的。”
佟宝珠依靠在他旁边,感叹道:“父爱如山般伟大。平日里默默屹立那里,不言不语,孩子们有需要时,就挺身而出。”
还是皇后能解释自己的心意。
康熙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哈哈道:“朕怎么又坐这里了,朕来到皇后这里,就不想走。”说着话,站起了身,“朕要去处政务了,晚上再过来,就吃火锅吧,到时候把老四叫醒一起吃。”
下午,佟宝珠坐在葡萄藤下织毛衣,琢磨着康熙东一句西一句反常的话,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难道是看到四阿哥为了赶路,累成这副模样,对太子没有及时回京,心里不舒服了?
可他明明是不愿太子因为他分心。再三叮嘱朝臣,不可把他的病情告知太子。
当时她就在旁边听着。
用他的原话说:“即使是朕挺不过去了,在没有彻底消灭叛敌之前,也不可公开。葛尔丹是心腹大患,此次不灭,以后还要出兵。出一次兵,伤一次国力。若是因为朕的病情,让大军无功而返,朕将会心里难受一辈子。”
佟宝珠把这日康熙说的话,又仔细想了一遍,把自己想象成康熙。
想自己一心一意的抚养某个孩子,甚至把唾手可得的荣誉让给他。长大后,他听说自己病重,却因为事业在上升阶段不能回。
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最后得出了答案:他的选择是她想要的结果,却仍是心里失落。
那有没有办法解决掉这个心结呢?
有。
作者有话说:
第226章 父子
康熙回到清溪书屋时, 马齐在那里候半天了。他是兵部尚书,需要协调各路人马,想从四阿哥那里了解乌兰木通的详细情况,更想知道太子的动向。
忐忑不安中看到皇上沉着脸走进来, 原本提溜着的心, 瞬间提得更高。
这个索额图, 真是老糊涂了。他另外写一封信, 就是让索额图斟酌着处理这件事。太子爷年轻, 没做过阿玛, 体会不到身为老父亲的心理,索额图可是有几个孩子的人, 怎么也揣测不出皇上的心思呢?
不但把皇上的病情公开,还派了四阿哥回来。
太子知道皇上病重, 不即刻返回,皇上内心就多少有些失落了,如今看到四阿哥这副模样,这份失落或许就上升到对太子爷不满。
“皇上,四爷可还好?”马齐跟在后面,轻声问。
“嗯, 睡着了。”虽然太子在信中说,是担心他隐瞒病情,放心不下,所以让四阿哥回来探究竟。但康熙明白,定是有人把自己的情况私下里告诉了太子, 那这个人多半就是马齐, 所以对眼前这人有些厌烦。
走到马齐跟前, 脚步未停, 也没看对方,直接进了里间。
“朕这里暂时没事,你先退下吧。朕看一会儿奏呈,有事再叫你们。”
马齐心里更加不安,斟酌了片刻,小心地说道:“昨日云南那边递过来的那本折子,当紧一些,说是旱情严重。钱知府申请朝廷拨粮救灾。”
康熙这才瞟了他一眼,接着在一尺多高的奏呈里翻拣:“昨日怎么不提醒朕呢?这里晚一天,那边就可能饿死人。去把陈廷敬叫过来,看看周边哪个省的余粮多,加紧往云南调拨。”
马齐是想着,不用提醒,依着皇上以前的理政习惯,最迟今日上午就能看到那份奏呈。若是提醒,不是显得皇上怠政吗?
正值风口浪尖上,不想再惹皇上不快。
“是奴才的错。此事,奴才和陈大人、张大人,也讨论过,尚未理出章程之前,不敢呈交皇上。”
康熙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