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融入不了这个时代,她无法像这个时代的上位者一样,高高在上俯视着底层人,斐文彦的那句成大事不拘小节的话,总让她生出一种她就是被牺牲的小节的错觉。
连数万边疆百姓都能牺牲,更何况她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和亲公主?
逃婚逃婚,只有人死了,才能彻底逃掉婚。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从不用自己
的性命去赌别人的良心。
“多谢郎君好意。”
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秦夜天与斐文彦,元嘉便准备送客了,“只是兹事体大,非一时所能决断,郎君容我考虑一番。
大概是怕把她催得太紧会弄巧成拙,斐文彦便识趣儿道:“既如此,我静候公主佳音。”
元嘉笑着送走斐文彦。
斐文彦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元嘉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人要对比才能看出长短,与斐文彦的空有热血却不计代价与后果相比,秦夜天简直是运筹帷幄令人绝对放心,不会说出成大事不拘小节的话,也做不出故意牺牲边疆百姓的事情,往那一站就是定海神针,稳妥得让人挑不出一丝儿错——当然,他要在感情上也这么稳就好了。
时不时发疯的性子着实叫人招架不住。
果然老天总是公平的,在给一个人异于常人的能力时,总要拿走一些其他动作做交换。
比如人品。
元嘉再叹。
“公主何故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琢磨秦夜天琢磨得有些入神,她竟听到秦夜天的声音,顺着声音抬头瞧了一眼,身着浅金色圆领袍的秦夜天赫然站在她面前。
元嘉:“!”
咸鱼受惊。
元嘉瞬间不走神了,甚至还能来个万米长跑——怕秦夜天听到她刚才与斐文彦的对话抽刀直接剁了她。
“呃,侯爷何时过来的?”
想了想,元嘉决定还是在挣扎一下。
万一呢,万一秦夜天来得晚什么都没听到呢?
秦夜天微抬眉,目光落在元嘉身后茶盏上,“这便是公主的待客之道?连水都不给本侯准备一杯?”
“倒倒倒,侯爷别急。”
元嘉抓起茶壶去倒水,倒水的空档又忍不住试探问道:“刚才的话......”
“刚才的话本侯全听到了。”
秦夜天左手闲闲转着右手尾指上的墨玉扳指,挑眉打断她的话。
元嘉:“......”
好的,这下不用挣扎了,跟斐文彦商量如何逃跑的话被秦夜天听得一清二楚,她还挣扎个什么?
撒娇卖痴让秦夜天饶过她?
得了吧,别看秦夜天一口一个喜欢她,如果真的触及到秦夜天的利益时,秦夜天下手比谁都快。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别用自己的命去赌别人的良心与喜欢。
元嘉彻底躺平,连水都没再倒的躺平,放下茶盏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坐下的那一瞬间她不忘从案几上拿了几块点心,一边荡秋千一边吃点心,身体力行诠释了什么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面前的秦夜天不仅没有拔刀,甚至连生气都没有生气,见她不再倒水,便自己拿过她的茶盏斟了一杯茶,“想法不错,只是欠缺火候。”
元嘉:“?”
这剧情不对吧?
她跟斐文彦都商量着逃婚了,秦夜天还能一脸平静讨论他们的讨论路线?
元嘉看不懂,但元嘉大受震撼。
更让她震撼的在后面——
“本侯若是斐文彦,便重金买上一些北狄之物,让亲卫扮成北狄士兵,以北狄之名将公主劫走。”
秦夜天闲闲饮着茶,笑眯眯分析着,“如此一来,库罗便会与北狄决裂,彻底倒向大盛,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大盛可借些兵器战马送与库罗,让库罗国王报夺妻之仇。”
“待库罗与北狄两败俱伤,大盛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
元嘉:“?”
“若库罗国王畏惧北狄不敢报仇,此事倒也不难,和亲公主是大盛之公主,一朝被北狄劫走,于大盛而言亦是奇耻大辱,可修书库罗国王,借道库罗以出兵北狄。”
“待库罗国王大开城门之际,便号令三军一举拿下库罗。”
秦夜天挑眉看着元嘉,声音缓缓,“此乃假道灭虢之计也。”
元嘉:“?”
元嘉:“......”
她有些明白秦夜天为什么不追究她与斐文彦商量着想逃跑的事情了——借斐文彦之手来实现自己驱虎吞狼或者假道灭虢的计划。
还别说,他的计划比斐文彦漏洞百出的计划靠谱多了,在Yin谋阳谋的事情上,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的反应极快,斐文彦刚刚说完自己的计划,他便能举一反三想出更稳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