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 主峰上一群人御剑而下,眨眼便来到了校场。
容拾春冲在最前头,“扑通”一下跪在男子跟前,略微颤抖着喊出一句:
“师兄!”
那人这才慢慢抬起下颚, 露出一张苍白如画的脸。
他嘴角仍旧挂着丝丝血迹, 修长眉目恍若山河隽永。
“师兄, 你没事吧?”
容拾春见他这个状态,心里担忧得不行, 他从没见师兄受过这么重的伤,即便当年仙魔大战经受雷劫, 师兄也是安安全全扛过来了的。
记得当年师父收师兄入门时曾说过,师兄生于光明, 天赋异禀, 非常人可比,所以九州秘境里到底有些什么,竟如此重挫师兄!
相对于他的忧虑,容辞却未置一词, 他自顾自撑着地面站起身来,银冠似雪,青丝如墨,衬得那满身污垢更为刺目诡谲。
他完全不顾旁的动静,只撑着眼皮慢慢沿周围扫视一圈,而当捕捉到人群中那抹淡蓝浅影时,他瞳孔骤然紧缩,双眸瞬间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一把推开虚扶着他的容拾春,跌跌撞撞直冲那人而去。
元衿只当他想找她算账,将小元鹊妥善交给娘亲,自己则上前一步。
容辞是一路跑着来到她跟前的,他近乎贪婪地凝望着她昳丽面容,竟是咧嘴傻傻笑出了声:
“阿衿,你回来了。”
元衿自然看出眼前这人的不同寻常,却是懒得多想,望向他道:
“实在抱歉,秘境中我没能遵守承诺,你若想报复,只管冲我来。”
容辞连连摇头:“没关系的阿衿,我怎么会报复你呢……”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听“啪”地一声,寡白如纸的左脸上顷刻浮现五个指印。
众人显然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夫人刚刚还在抱歉吧,怎么转眼就打上巴掌了?
云天仙尊,宗门之首,几时被这样羞辱过?
容拾春再也忍不住:“嫂嫂,你莫要太过分了!”
“说了别再唤我嫂嫂。”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惹得容拾春不由后退好几步。
他,他不过是帮师兄鸣不平而已,怎么师兄眼神那么吓人?
容辞毫不在意自己被当众打脸,他面上甚至浮现一抹温笑:
“阿衿,没关系的,只要你高兴,多打我几下也无妨。”
这回连明殷也抖了好几抖,深觉这人有点不正常。
元衿同样蹙了蹙眉,无视他眼中快溺出来柔情,再次开口道:
“秘境中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但你擅自绑走星儿和鹊儿,行径之卑劣,自然当得起这一巴掌。”
“阿衿,我之所以……”
“你不用解释,”元衿不耐烦地打断,从袖中放出妄空绫:“师父,娘亲,我们走吧。”
华阳在一旁悠悠看了半天戏,忽而折扇一开,笑着飞上长绫:
“尊上,矜儿不懂事,多有得罪,我们就先告辞了。”
容辞僵立在原地,抬首遥望那逐渐远去的蓝点,直至其彻底消失于天际,方才敛下眼来,眸色愈发昏暗:
“师弟,吩咐你办的事如何了。”
他遽然开口,嗓音全然不似方才温和,反而透着股诡异的冰冷。
这种转变不仅容拾春察觉到,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皆是凝神屏息,大气不敢出一声。
容拾春泠然回神:“师兄,江家人已悉数捕获,咱们容连都宝物也追回了大半……”
“江一岑人呢?”
容辞指腹轻抹去嘴角血痕,直接点名道姓相问。
“也在地牢里,”容拾春忙不迭补充:“按师兄你的吩咐,日日受穿骨之刑。”
“不错,”容辞理了理了脏乱的衣袖,招来白云向远处飞去,徒留下漫漫余音:
“今日之事谁若议论半分,便去牢里陪江家吧。”
*
“矜儿,你对尊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华阳站在妄空绫最前头,摇晃着自己那柄折扇,斜睨向身旁的徒弟。
元衿想了会儿,道:“或许吧。”
“也不知为何,每每面对那人时,我总会比平时更肆无忌惮些。”
尤其在床事上,简直挣脱了一切枷锁。
正因如此,不得不承认,只有与他在一起时,才是真正的遵循本心酣畅淋漓。
“矜儿,你心里还是有些恨他的吧?”
元衿无奈笑道:“师父,我又不是圣人,他如此负我骗我,我自然会心生厌恶。”
所以对他才会格外不耐烦,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也是,”华阳挑了挑眉:“不过看方才那架势,尊上似乎对你……余情未了啊。”
“呵,”元衿连笑几声:“师父,不瞒您说,这次在秘境里,他居然告诉我,他还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