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我妈。”中年男人忙抢着说。
“你们安静一点行不行?妈都被你们吵醒了!”此前床边一直默然不语的眼镜女子不耐烦地说道。
苏银银没想到医院里也这般闹腾,“你们在电话里说老人家是清醒的。”
“清醒着呢,她睡醒后很Jing神,晚点就不好说。”中年妇人低声对苏银银和徐行说。
苏银银走过去,眼镜女子自动自觉起身,给他们倒水。
“谢谢。”苏银银接过水杯并没有喝,而是放到一旁的小桌子,看向侧躺着的病人。
此刻,老人家已经慢慢睁开双眼,眼珠子浑浊中透着冷漠,仿佛并不是刚刚醒来,而是一直醒着。
“老人家,我和徐行过来为你办理密码挂失业务,你知道这回事吧?”苏银银矮下腰身,轻声问老人家。
老人家脸色发黑,眼珠子略略往上转,竭力看她一眼。这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有点死鱼眼的意味,苏银银紧了紧握着资料的手。
“知道。”老人家微微喘着气,缓慢地低声回答。
“是这样的,你要在申请书、授权书,还有空白传票上按指模,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拍下你办理的照片,之后你要授权一位信得过的人亲自去银行办理剩下的业务。到银行后,我们会在银行的系统进行Cao作,被授权人要亲自签名确认。”苏银银靠近老人家的耳边,尽量缓慢解说。
“妈,让我去吧。”中年妇人讨好地笑着挤过来,一把推开安静站立的眼镜女子。
中年男子不愿意了,赶紧说:“我是妈唯一的儿子,让我去。”
中年男子的妻子也凑过来,“对啊,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过世后,他要给你送终的呀。”
苏银银蹙眉看他们一眼,然后看着老人家,等她回答,不料这一看,苏银银吓得不轻。
老人家睁着泛白的青黑眼神定定地盯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苏银银的心猛地一跳,“林婆婆?”不会死了吧?
徐行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没想到这时,老人家的眼睛忽然眨巴一下,苏银银提起的心顿时落下来。
“我妈肝癌晚期,最近这几天一直这样。”眼镜女子似乎看出苏银银的惊吓,无Jing打采地说了一句。
“老人家,这一份授权书里面需要写明你指定办理的人,你属意谁去?”
老人家没说话,另两个中年男女争抢起来。
“妈,让我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凭什么跟我抢家产?”
“你是妈的儿子又如何?妈卧病在床的时候,你和你媳妇去欧洲旅游呢!只有我和三妹轮流值夜照顾妈。从你结婚起,妈几乎把所有的钱给了你和你媳妇,给你买婚房,买宝马,给你们一家做保姆,照顾你儿子。一直到后来你儿子进幼儿园,你就把妈赶出去独居,这六七个年头,你为妈做过什么?你孝敬过妈吗?你只会听你媳妇的,孝顺你丈母娘!”中年妇女插着水桶腰,指着男子唾沫横飞地开骂。
“嘿!你好意思骂我?你自己嫁给一个穷鬼,天天到妈跟前哭穷,妈背地里补贴你多少钱,我还没跟你算!现在你这么不要脸,要跟我抢家产!到底谁是你大哥?”男子不甘示弱,怒顶回去。
“你们够了!妈都这个样子,你们还不能让她安心,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眼镜女子气不过,走到二人中间,指责他们。
“算了吧三妹,就你会装。”中年妇女冷冷地瞥她一眼,“的确,你三十五岁没嫁出去,这些年一直由你陪着妈,你无依无靠,也许妈私底下给你留了不少钱,这我就不过问,可这明面上的钱,我一分钱都不会让。”
“作孽啊!”老人家忽然呜呜地哭起来,无神的两眼流下两行浊泪,无牙的嘴痛苦地张开着。
苏银银站在其中苦涩地看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家,这样的儿女,耗尽一生得来眼前的苦果,老人家怎能不痛心?
忽地手臂一紧,苏银银看过去,是徐行把她拉开。
徐行绷着清隽的俊脸,冷眼在三兄妹面前扫视一圈。果然,徐行冷冰箱的名号不是盖的,就算他不说话,三兄妹都扭着脸静下来。
“授权书只是授权经办人员,并不是分配财产。钱取出来,该怎么分,银行说了不算,经办人也没有权力做主,得这钱的主人——林四娣说了算。老人家身体有恙,你们不寻思着让她好过一些,反倒在这里争论财产。你们扪心自问,作为儿女是这样回报母亲的?你们怎么闹,我们银行的工作人员管不着,也无权干涉。但我提醒你们一句,莫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徐行说话的时候没有抑扬顿挫,也没有不愤地指责谁,他语气平淡,客观无波的情绪非常贴合银行办事员的身份,但就是能镇住场子,一大家子都不敢再闹。
别人的家事,清官都难断,何况渺小平凡的苏银银,连徐行的一番话也不过暂时遏制。
接下来事情顺利多了,苏银银协助老人家按指摸,徐行拍照片。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