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见于婉蓉坐着轮椅上被推进来,一时间差点认不出眼前人。
舒华高中堪比贵族学校,服务意识非常到位,更有“家校联合,强强联手”的口号。十年前,同为教师的许嵩年与何莉,便常常在家长开放日和于婉蓉碰面交流,虽算不上熟悉,但总也是忘不掉的人物。
那时候的于婉蓉养尊处优,保养得当,真实年龄比外表要年轻太多,甚至比小了十多岁的许嵩年夫妇,还要来得时尚得体。
而十年后再相逢,眼前这个瘦小的,几乎是干瘪的老太太,与十年前那个容光焕发的贵妇简直完全不是一个人。
疾病与岁月,实在竟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三人都禁不住暗自慨叹,于婉蓉几乎要从轮椅里站起来相应,许嵩年连忙上前劝阻。
一个说,“许老师,何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另两个客套,“我们来晚了,昨晚才听瑶光说起你住院了。”
原来,自从许瑶光出国留学,许嵩年与何莉两人便从舒华高中的一线教育退了下来。
许嵩年爱得罪人的个性,终于让他吃了苦头,被调到初中部带低年级学生。而何莉为了多赚些钱,则改去了民办早教,早已经离开了舒华。
忙忙碌碌这么多年,两人几乎再没有与当年那批舒华毕业的学子们来往,消息十分闭塞。加之,许瑶光人又在国外,还是个心里有什么也不愿与家里人交流的个性。所以,陆氏倒闭这么大的消息,他们全然都不知道。
就连前几个星期,在校门外与陆曼宁重逢,许嵩年夫妇竟也没曾想,陆家的情况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许嵩年与何莉解释完,又认真了解了一番于婉蓉现在的病情,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番,眼中的歉意无法掩饰。
许嵩年抿着嘴角垂着头,何莉则似乎比丈夫拉得开面子。
“陆曼宁妈妈,你别怪我们这么迟才来看你。我们两夫妻都在象牙塔里工作了一辈子的人,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学生教过一批又一批,不联系也就不联系了。若不是瑶光昨天和我们提起你住院的事,我们夫妻至今还不知道陆家如今的境遇。”
于婉蓉倒是早已释怀,笑着说。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陆家的遭遇与人无尤,和许老师你们也更无干系。你们能来看我,已是十足感谢。”
听她这么一说,何莉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许嵩年更是重重叹气。
何莉思忖了半晌,终于还是先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从茶几上往于婉蓉轮椅前推。
于婉蓉看了一眼,虽有意外,但片刻后便明了。
她微微叹出一口气。
“当年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再说,我现在能住在这么好的病房里,也都是小许的功劳。就算要还,小许也早就替你们把钱还上了。”
何莉则转头又与许嵩年对视了一眼,语调里的歉意更浓。
“陆曼宁妈妈,实不相瞒,瑶光现在办的这些事,和当年没有关系。钱的事,我们一直都没敢告诉他。”
听这话,于婉蓉状似淡然的轻“哦”一声,实际心底已是惊喜一片。
没有人知道,她早已为这事纠结了很久。
如今确实,真是替陆曼宁高兴。
何莉则并没有看出于婉蓉神色中的变化,她只觉得胸中那股惭愧无法释怀。一躬身,又把那张银行卡,往前推了推。
然后她说。
“陆曼宁妈妈,我和许老师都为陆曼宁爸爸的过世,和你们陆家的遭遇感到难过。这里面存了二十万,归还当年陆曼宁爸爸给我们瑶光的钱。我们现在又往里面加了十万块,算作利息。瑶光的钱是他为了你们家陆曼宁出的。他心甘情愿,我们管不了。这卡里是我们的钱,才是要还给你们的。”
说到此,何莉眼睛一红,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许嵩年,才又祈求的望向于婉蓉。
“陆曼宁妈妈??,你能原谅我吗当年,陆曼宁爸爸给我们这钱的时候,其实我们家许老师是坚决反对的。是我,我背着他和瑶光把这笔钱给用了。因为因为当时那情况,我也很气愤。后来,我们瑶光又发生了些事故我唉,总之。我非常抱歉,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但请你相信,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前几年,我们的经济也十分拮据,我们许老师的个性又也就是这两年瑶光事业有了气色才说了那么多,我也不想在为自己找借口了。现在,我们把这钱连本带利还给你,请你务必收下吧。”
何莉吞吞吐吐说出这一席话,花了很长时间,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她心中的愧疚与焦急。
而于婉蓉则垂下头,又看了那张银行卡,依旧没有去接,反倒低低笑了声。
“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确实,也是我们老陆有错在先。”
何莉被于婉蓉说的感动,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听病房门“嘭”的一声响。
三人登时吓了一跳。
只见,病房门口,一个伶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