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撑着纪雪棠的某种信念刹那间支离破碎。心,好痛。
「秦怀。」她如七年前般这么叫他,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嗯?」
迎着男子的目光,她平静得说:「放我走吧。」
情深,缘浅,不如不见。
【情怀深雪 第七章】1
十月。庆州。
人们好奇的看着缓步在街头的高头大马,不仅是因为那马儿全无杂毛,白得似雪,更是因为马上的人。
男人白衣白裤白靴,就连肩上的披风都是白色的,白得丝毫没有沾染这黄土高原黄尘厚土的迹象。这身装扮张扬至极却也是寒气逼人,再加上那冷峻的五官以及生人勿近的神情,整个人就透着寒意。而男人身前披风鼓起,显然身前还有什么,从露在外面的乌黑青丝来判断是个人。
男人偶尔扫视四周,大部分时间却是凝视着怀里,忽然勒绳停马,垂头低语了几句。就看那披风内的头颅动了动,那男人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翻身下马,雪白的披风扬起,露出了一直被隐藏着的女子。
路人们纷纷露出惊异的神情,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起来。
马上的女子同样白衣胜雪,至腰的秀发如缎般垂在胸前、背后,还有几缕以优雅的姿态依附在手臂上。素净与艳丽并存的脸蛋是人们惊叹的原因,这常年干旱的地方,少见这般绝色水润的女子。但见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瞳剪水,只不过同样带着寒意,不是侵略性的冷,而是与世隔绝的冰。
众人眼见男子将女子抱下马,直接抱在怀中走入街旁一家刺绣店。
庆州的刺绣也就是陇绣,与苏绣、湘绣、蜀绣一样,陇绣亦是一绝,只不过不同于南方的绣品,陇绣更显古朴别致、绚丽多彩。
也正是因为陇绣大多红似火,艳似锦,在这挂满大大小小各类绣品的店铺内突然多了两个打扮得像仙人一般的人,实在是突兀。
老板微微一愣,还是热情的迎上了两人,略略打量后,率先开口问道:「两位打算入乡随俗换个行头?」看这两人如此亲密的举止,应该已经成亲才是,原先想说的婚嫁衣物硬是被换了个说辞。再看那男人腰侧的长鞭和剑鞘,多半是行走江湖的侠士,怪不得举止如此大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怀和纪雪棠。他们一路向北,途经此处,正打算找个落脚处,却是秦怀瞥见了这别具特色的艺品,便下马来看。
「您是想要送人还是买来自己用?您看这『马上封侯』、『二龙戏珠』是给男孩的,『丹凤朝阳』、『莲生太子』、『胖娃坐莲』是给姑娘家的,还有石榴、桃、鹿、鸡、鱼之些象征多子多福,大福大贵,荷花、牡丹、凤凰、百鸟,表示子孙绵延,永保平安。」店内有红花绿叶的帽子,栩栩如生的布老虎,红艳艳的各款肚兜,色彩秀丽的披肩,鲜艳的腰带,确实是种类繁多。
怀里的人又闭目养神,对周遭的东西无半分兴趣,秦怀环视四周,忽然视线停住,「那是?」
老板循着视线看过去,吸引秦怀注意的是被一件百褶裙遮去一半的小物件。老板连忙将它拿了出来,是一对不及掌心大的香包。
不同于其他绣品的色彩艳丽,这对香包整个就是荷花的造型,不那么鲜艳的粉色,密密的针脚让它看上去非常饱满,似是有着生命力。
「就要这对。」一锭银子放在了老板的掌心,那对香包却已到了秦怀的手中。
「吃不惯?」越往北走,入口的食物越是粗糙,已经不见了南方温润细点。
纪雪棠摇了摇头,舀了一勺小米粥入口,随即抬眼看了看对座的男子。
他没有听她的话,在她说了要放她走后,他粗鲁的将她拽进怀中,用吻诉说着不满。
「你需要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在她无力的倒在他怀里的时候,她听见他这么说。
她以为他是要折磨她的,但似乎没有,他小心翼翼的对待她,甚至连一开始散发出来的怨恨都不翼而飞。
她问过为什么要这样待她?他的回答是一个几乎称不上笑容的笑,那抹笑很无力,很古怪,似乎在摧残着什么,更像是自嘲。
是想给她最好的,然后再亲手毁了一切吗?
而后他带她上路,她不曾开口说话,而他也不以为意,只是逼着她按时进食、喝水,她曾拒绝过,但拒绝的下场就是被他用嘴哺食,而最后,他总是会以霸道和灼热的一吻来结束。在短暂的迷茫后,当看见那双邪魅带笑的眼睛正告诉她他享受着她的拒绝,她不希望看见他用这种方式来践踏她,于是她妥协,自动进食,可因为水土不服的关系,她吃得很少。
一路上他变换着身份和容貌,是金月时,就成了不可一世同样也八面玲珑的大老板,时而Yin狠,时而乖张,下一刻变成冷漠的江湖侠客时,处事说话就变得极为强硬,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压迫感以及很难察觉的戾气。
每一次当他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刹那间就变成另一个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