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纪雪棠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像拿丈夫毫无办法的妻子。
也不知道丰年从哪里找来的醒酒茶,怎么灌下去之后一点效果都没有,倒是睡得死死的,那时候不是说住在城西的大官是被他杀的,如今的江湖人士,怎么一点警觉心都没有?
丰年守在外面,留下纪雪棠坐在床畔独自面对睡得安稳的秦怀。
看着到现在为止对她来说还算陌生的男子,至少连真面目都没有看见过,她并不认为两人算熟识。
可是她还是喜欢他的吧。
这是那日元宵灯会回来后自己得出的结论。因为他的出现,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不若以往,又因为他的离开而学会了惦记,这是她十八年来头一次记挂着一个人,若没有判断错误,这种感情应该称之为「喜欢」。
对这样一个结果,她没有欣喜,也没有任何的抵触,仅仅觉得这是很自然的答案。
虽然她并不打算为谁动情,但情已动,她不准备违逆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个屡次闯进她生活的男子,所以近两个月来他时而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排斥,因为她希望借这些机会理清自己的思绪,毕竟,「情」这一字,她本不擅长。
纪雪棠的冷情是天性使然,也是后天造就。母亲的下场以及父亲的多情让年幼时的她十分矛盾,渴望母爱却得不到,只能从父亲那里得到更多关爱,却因为觉得这一切是父亲造成而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父爱,于是她学会了一个人寄情于书本,久而久之,性子也孤僻起来。
但这样的人若真动了情,往往又是最深情的,犹如从寒冰变为烈火,两个极端。
走出屋外,没有看见丰年的身影,也没有看见出门买东西的问娟回来,纪雪棠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厨房弄点什么吃的回来,免得屋内的人醒来胃难受。
穿过长廊和花园,纪雪棠端着一盅莲子羹回到自己的住处,将食物放在石桌上,估摸着应该进屋叫秦怀起来,正打算移步却见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一样的暗纹狐裘滚边银白罗衫,一样的金色发带,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皮肤因长年不晒太阳而白的近似透明,乌黑的凤眼上挑,带着邪气和狂傲,偏偏俊俏笔直的鼻子和清秀红润的嘴唇却显得文静、温柔。特别是鼻端有一些蜕皮,更显稚气。
纪雪棠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轻启双唇缓缓说道:「看你行事作风,我以为你已年近二十,不过是发育过晚,没想到你这般年幼,看来倒是我估错了。」
只是第一眼,她就看出这副模样才是秦怀真正的样子。
她的话引得秦怀「扑哧」一笑,跨大步走来,站定在她面前,干净修长的手指抬起了纪雪棠微垂的脸,笑道:「我十四岁以后第一次真面目示人,听到的竟是这样的话。」略顿一顿,又道,「那现在你打算要放弃喜欢我?」邪邪的笑了笑,「我可是很喜欢你!」说完,他用一只手揽住了身前女子的身体,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下巴,俯下了头,将自己的双唇贴上,给了她一个密密实实的长吻。
他没有醉,他的酒量很好,结束午宴后,他足足又喝了两坛酒才让自己看上去有点醉意,装醉只是为了能多留点时间在有她的地方,因此他带着丰年一起来,好帮他守着。
他怀念受伤那几天的时光,他躺在床上休息,她则坐在床边看书,偶尔那冰凉的手会伸过来探他额头有没有发烧。虽是一天都没几句话,但心却无比宁静。
「怀儿,你真想学本事吗?」坐在堂内白玉座上的男人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后脑勺问,随即又补上一句,「如若想学,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你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懂吗?」
男孩儿小脸微偏,俊眉淡蹙:「代价?」小小年纪的他尚不懂得代价为何物。
「比如,你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玩耍。」微一沉yin,举了个孩子最容易懂,也最容易被诱惑的例子。
但男孩儿摇了摇头,童音稚嫩听来却让人心疼:「怀儿原本就不玩耍,都要陪着娘。所以怀儿要学本事!」
自此,他被带去开始一系列严苛的训练,每年只有过年才能见到父亲一面,而见到父亲也意味着自己要接受更为严格的审核。
紫金门需要的不单单是杀手,而是要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生存下来的人,他们不用在互相残杀中幸存,而是要在所有恶劣的条件下活下来,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对自己不利的同伴。
他身在紫金门,只见过他爹六次。他明白,这是身为杀手的自觉,至亲之人往往是对手伤害自己的最佳手段。所以,当他一开始察觉自己对纪雪棠的感情时,他是不确定的,毕竟多一个牵挂之人,自己被威胁的可能性也就多一分,甚至有可能是赔上性命。
他想,他和她一样,都是孤独的人,孤独着却也高傲着,只不过她可以选择淡然,而他却必须辉煌。但至少看见她,他的心会平静,心会变暖。
所以他在江南的这段时间,只要有时间都会到这苏州纪府来见见让自己牵挂的人,即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