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算两清了吗?
但如果已经两清了,又为何要留下这摘不下的手环?
是在告诉她事情还没完吗?
呵,真是麻烦啊。
清凉的雨水提醒她起身的最初原因,纪雪棠回过了神,关上了窗,却在转身之际神色一变,回身打开窗户,屋外那豆大的雨帘之中分明就站着一个人。
雨落在地上绽出了一个个笑涡,打在那人身上亦溅出了水花。雨太大,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是觉得熟悉。一人在屋外,一人在屋内,就这么僵立着,忽然那人「扑通」跪倒在地上,惹得纪雪棠拧了拧眉。
风带来的雨水中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想必在这雨夜某处必经历过一场浴血的厮杀。
【情怀深雪 第二章】2
雨声太大,掩盖住了纪雪棠将那人搬进屋里弄出的声响,因此没有惊动隔壁房间的问娟。
好不容易将那人拖进屋里,关上了房门和窗,她先点亮了灯,然后看着俯卧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口喘着气。只是将这人弄进来就花费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印象中她从没有那么累过。
即使如此,她还是先找来一些干净的棉布衣服摆在了椅子上,也顾不得自己也shi透了,先将那人的身体翻了过来。
说不惊讶是假的,印入眼帘的面孔虽是失血过多的惨白,但紧闭的长眼,挺直的鼻子却是毫不陌生,可是,自己似乎又早知道定会再见他,那惊讶之情仅是出于重逢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纪雪棠没有停止手下的动作,性命攸关的时候,男女之防还算什么,她先脱下身前男子shi透的衣服,只留了一条底裤。身上大约七、八道伤口,胸口和肩上两处最严重,还在不断冒血水,纪雪棠拿来一旁的棉布衣服,紧紧按住伤口。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感觉出血不是那么厉害了,纪雪棠连拖带扛将那人背上了床,先擦干了他全身,用棉布大致包扎了他几处小伤,找来了先前从他怀里掉出的两个瓷瓶,其中一个是带清香的膏状,打算全部都涂在胸口和肩上的伤口。
「没用,要用缝的。」轻弱沙哑的声音传来,床上的人不知何时转醒。
「缝?」纪雪棠一皱眉,起身打算把问娟找来,衣服却被拽住。
「你来。」说完这两个字,那人又昏了过去。
纪雪棠看了看还紧拽着自己衣角的手以及问娟搁在床边忘记拿走的针线,又是深深的一皱眉。
哎……
雨在夜半时分停了,屋内的油灯却是到鸡鸣时分还未熄灭。
天刚亮,纪雪棠换上干净衣服走出门外,就见问娟端着早点走进小院。
「问娟,回房换身衣服,替我办件事情。」接过早点,眼见问娟进了房间,这才退回房内,拿起裁纸的小刀将自己的古琴割断了两根弦,又磨墨提笔在纸上写上一串书名。
「这琴帮我修好,还有这些书也帮我买回来,我急着要用。」抱着琴走出房间,迎上换好衣服的问娟,交待了些事宜,纪雪棠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多亏她的院落平时无人敢擅自闯入,这才能藏住一个大活人。纪雪棠小心避过地上几滩积水,缓步走出了院子,穿过一小片花园和一条长廊,这才见着人影。
「小姐。」一个丫鬟看见往日不常见的自家小姐连忙福身行礼。
「嗯,老爷呢?」
「老爷和夫人们说是中秋快到了,昨晚上就出门说是去置办去了。」
「那陈管家呢?」
「陈管家今天去收田租了,说是要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那好,你去找名大夫回来,我似乎染了风寒。」
「是的,小姐。」听见自己小姐生病了,那丫鬟连忙去找大夫去了。
大夫说只是轻微的着凉,多喝水多休息就会好,但还是开了方子,让她喝两帖药已备无患。
端着丫鬟煎好的汤药以及白粥,纪雪棠走到床畔,将食物搁在床头矮柜上,伸手去探床上之人的额头。
早上还烧着,现在似乎已经退了。纪雪棠满意的收回手,倒也不急着唤那人醒来喝粥喂药,撩起裙摆侧身坐上了床边。
四个月不见,他似乎长了个头,脸还是上次看见的样子,稚嫩的长相轻易就能让人掉以轻心,不知道这面具底下真正的面孔是什么样的。
这么想着,看见他额上沁出的薄汗及呈「川」字型的眉头,纪雪棠伸手就想替他擦拭。就在快碰到他额头的时候,手腕被紧紧抓住,她秀目一转,迎上了两道专注的目光。
Yin暗的巷子里,一群衣着破烂的男人围成一圈。
「臭小子,钱呢?」其中一个男人一脚踩在倒在地上的男孩身上,一边说,脚下一边使劲。
「没,没有。」忍着痛,男孩掀动嘴唇无力的回答。
「妈的,活得不耐烦了,忘了自己是谁了是不是?你这个没爹的野种!」男人矮下身子,揪起了孩子的头发,看清了男孩的脸,消瘦的脸颊沾满污渍,但一双眼睛却燃着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