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但这轻柔的抚慰,让她心里安定。
“痒。”她轻声说着,拉下他的手。
她转脸看看他耳后的发卷儿——他的头发稍有点长了。她抬手在他鬓边、额头处比划了下。
“新年是不是该理个发?”她问。
“嗯。”焰火应声。晨来往前看看,让他在大门口附近停车,自己走进去就好了。下雪天,这交通多少有点混乱。他看了看,还是照旧把车开进了大门。
他以为晨来一定会瞪他,但是并没有,只是神情有点儿无奈。
他说:“我去外公那儿,赶上了就使唤他的理发师。赶不上就算了。”
车停了下来,晨来看着他,点点头,拥抱了他一下,轻声说:“你这样子也不错……慢点儿开车。等下住上院,给我发消息。我抽空会去看你——你要什么就跟我讲……”
她推开车门,跟焰火摆摆手。一回身的工夫,看焰火张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啰嗦”,也摆摆手,很快把车子开走了。她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慢慢地开下去,因为雪天路滑,这会儿来往的车子又多,完全没有以往那随时随地可以“扬长而去”的气势,有点想笑,但也只是牵了牵嘴角,赶快往大楼里走去……再晚那么几分钟,她蒲晨来就真的要迟到了。
晚这样几分钟,晨来一个早上不管在做什么,都像是急行军,赶着去打仗。还好,虽然忙碌不堪,可都非常顺利。这让她心底渐渐生出一些异常而隐秘的快乐,特别有干劲儿。她今天有两台手术。手术间隙休息,她没能去看罗焰火。前一台手术结束得比预计要晚一些,她得接着再进手术室。但看到罗焰火两个小时前发消息说入院顺利,准备开始做检查了,也就放心些……焰火给她发了病房号,没再发别的消息来。等她结束手术,天都黑了,他也没有再发消息来。
晨来问他,是不是在休息,他也没有回复。
她还忙着,顾不得多问,只是给他留言,说等会儿结束手上的工作过去看他,问他要什么不要。
他的头像暗着,并没有回音。
晨来起初并不觉得什么,待她确定刚刚结束手术的小病人情况稳定、从 PICU 离开,站在轿厢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盯着电梯的数字,恨不得这就马上冲出去找他……可是她还没有换衣服,不能穿着这一身儿走出去。
轿厢门一开,她撒腿就跑,一路上遇见下班的同事,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孙护士长喊她,问要不要顺路载她,“还是有人来接呀?”
她摆摆手,顾不得跟她解释,也理会不了她语气里的调侃。孙瑛还是冲着她的背影开了句玩笑,说蒲晨来你今儿跟脚底下着火了似的,干什么都在赶,不过赶着下班跑路倒是情有可原啊……“真的不用捎你一段儿?省点儿时间多约会一会儿也好……”孙瑛话音未落,晨来已经从办公室跑出来了。
她一边儿跑一边儿挽着头发,过来抓起孙瑛的手就往电梯里来,说:“快,拐个弯儿,送我去 A 区。我赶时间。”
孙瑛看看她,因为电梯里有其他同事在,忍住了没出声。等上了车,她才问:“又是谁住院了么?你怎么那么多住特别病房的亲戚朋友啊……”
晨来抓了下头发,低头看着静悄悄的手机,想了下,说:“哪有!先前秦nainai住院,我多跑了几趟。这回,他就是体检……”
“哦,他,哪个他啊,那个他?”孙瑛慢条斯理地问。
晨来顿了顿,又抓了下头发。
心还是有点乱,不过点点头,“就是他。”
孙瑛这回倒不开玩笑了。
她稳稳地开着车,速度很快。本来距离也近,转弯直行,几分钟就到了。车停下,她才看看晨来,头一歪,示意她下车。
晨来倒踌躇,反不知该跟这个关心自己的姐妹说点儿什么,好像也不必说太多,只是看着她,手摸摸大衣口袋,掏出几颗糖果来,塞到孙瑛手上,“给你吃。”
“嗯,真正的甜心先生啊。”孙瑛一本正经地说。“去吧。”
“谢谢你。”晨来抱了她一下。“明儿见。”
“明儿见。”孙瑛微笑着,看着晨来下了车。她顺手拿了颗糖果,剥开塞嘴里,目送晨来往前走,发动车子,念了一句“蒲晨来要狠狠地幸福呀”……车子嗖的一下开过去了,晨来正拿出证件来给门卫查验,回头看了眼孙瑛的车。
这时有车子驶来,门卫请她入内,抬手示意让后面的车停下来。
晨来快步往前走,拿手机拨了号。
电话通了,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晨来“喂”了一声,叫“焰火”,听到他“嗯”一声,才说:“你总算接电话了。你怎么样?我现在快到 3 栋楼下了……”
“我睡着了……我下来接你。”焰火忙说。
他声音有种初醒的沙哑,晨来听着,心放下来,同时也变得酸软了些。
她轻声说:“睡着了呀?那就好……”
她没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