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乘黄看了眼躺在床榻上毫无动静的静姝,把郎中带去了外间。
“我女儿腹中的孩子可能安全保下来?”高乘黄问。
郎中犹豫,好一会儿才答,“老朽无能,小姐这一胎确实凶险,恐生下来也会夭折。而且小姐身子太过瘦弱,到时候没有力气,性命也会堪忧。”
高乘黄心上一紧,“若是落胎,可否能保全?”
郎中思虑下,“小姐现在月份落下艰难,即便落了怕是会危及性命。”
高乘黄更急了,“那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郎中摇摇头,“老朽无能,现在还没有什么稳妥的法子。但心病还须心药医,解开小姐的心结,再配合温补的药,也许会有效果。”
郎中离开,夜里高乘黄给静姝盖了被子,自己躺到外面,“阿鸾,阿娘知道你没睡。”
她看着静姝纤瘦的身影,黑夜让她多年的愧疚全部涌了出来,“这么多天你还没和阿娘说过一句话,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在责怪阿娘。”
“怪我当初生了你不尽心照顾,怪我让你在外面吃了这多苦才把你找回来。”
高乘黄说着声音变得哽咽。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告诉我这个真相。”静姝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没有怨气,亦是没有悲伤和谅解。
“那些痛苦的日子我已经慢慢忘了。沈镜对我很好,孩子生下来以后他也会照顾好,我们过得会很快乐。你或许会说我是白眼狼,不顾父亲死的仇恨心甘情愿给沈镜生孩子,但是我喜欢他,就像你当初喜欢父亲一样喜欢,他也喜欢我,我原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高乘黄现在听到沈镜已经没有那么抗拒愁怨,她道“阿鸾,你才多大,你未来会是南宛的女君,等你到我这个位子你就知道,那些事不过是过眼云烟,永远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
“如果现在让你选,父亲和南宛女君你会选哪一个。”静姝问她。
高乘黄稍顿,随后的声音坚决,没有半分动摇,“你父亲忠于大顺,护土安民,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南宛的子民不能不顾,我是女君,既然处在这个位子,必要担起一份责任。”
“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女君,即便像现在这样,无夫无子,终老一生。”
黑暗中,静姝的眼睛微动了下,又听她道“我像你这么大年纪偷跑到长安,结识你父亲。他死后没多久,我就被你祖母抓了回去。那时被关在殿里我也是不吃不喝,一心想死,年少无知总以为情爱大过于天,如今再看不过是浮云而已。”
“适时就该散了。”
“阿鸾,阿娘不会强迫你现在就学习女君要做的事,但至少你要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没什么比照顾好自己更重要。”
“您…想父亲吗?”静姝迟疑下开口。
高乘黄含笑,“阿娘老了,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记不太清你父亲的模样,只是梦里都会有一个人温柔地抱着我,叫我绯绯。想想也可笑,我与你父亲成婚半载,他却到死都不知道我的真实名字。”
“阿鸾,沈镜再好,但时间可以吹散一切,用不了多久,你再提起他就会轻松一笑,觉得没有什么,毕竟都过去了。”
那夜之后,静姝慢慢好了起来,开始正常吃饭睡觉,甚至有时候会主动和高乘黄说几句话,即便始终没叫出这声阿娘,但高乘黄都很喜悦。
静姝走了以后,沈镜就回了宁国公府,刘氏在府里等他许久没了耐性早就离开。空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
沈镜对外声称静姝在庄子里养病,这也就打消了众人的猜测和疑虑。
“二爷,查到了,离开长安城的马车去了梧州。”容启进来通禀。
梧州也就是李珏在的地方。
“二爷,要不要属下带人去追,很快就能把表小姐带回来。”容启又道。
这些日子二爷嘴上不说,面上也没显露,依旧和往常一样做着该做的事。但他跟了二爷这么多年,清楚地感受到二爷现在心情并不好,甚至还有几分怒气。
表小姐在二爷这一直都是不能触碰的禁区,如今李珏敢带着表小姐私自离开,恐已经触了二爷的怒火。
“可看清了马车里有几人。”沈镜问。
他负手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雪。
“三人,李珏,一个妇人,还有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相貌的女子,属下料想应该是表小姐。”容启回道。
“不,”沈镜重新靠坐回太师椅上,“李珏不会让你看的这么清楚,不必浪费时间去梧州。调所有人,走去南宛的官道,看到可疑的马车,立即向我通禀。”
郎中刚诊了脉出去,“夫人,小姐最近心脉舒络,是病情好转的迹象,届时我再开几副安胎方子,状况会好上许多。”
高乘黄听了,心终于落了下来。
将要出了大顺边界,夜里一行人去了驿站,高乘黄有事出去,静姝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她最近活泼不少,也有心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