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璠这一路上都在琢磨自己手腕的花藤,它由心而动,树枝坚硬如石,又柔韧异常,能化鞭,也可以做锁链盘缠绞杀。
原本还忧心忡忡,这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直到子微说,这花他再拿过去也不过是死物,只有在她身上才能存活。
便放下心了。
她整整两天都在琢磨这个,抱着术法典籍硬啃,学得头晕脑花。
子微既要教导她,还要每天叮嘱她认真用膳,不可过度劳累,也是Cao碎了心。
楚璠初学阶段,时常一片混乱,把花藤甩得到处都是,子微来帮她,她一个紧张,直接将他的尾巴捆住了。
子微怕挣开会伤到她,只能站着由她哭唧唧地解开,又无奈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样的徒弟,若放在以前,我是定然不会收的。
楚璠哼哧哼哧把毛绒绒的尾巴剥出来,委屈了,您是嫌弃我笨吗。
子微随意捻下挂着房梁的一朵鸳花,笑道:我这不是教你了吗。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您先生了。楚璠摸了摸凑上来的尾巴尖,是要叫先生还是师父呢。
子微凝眸看她一眼,直接拒绝:不能叫。
叫了师父,做那等事的时候,难道也要这么叫吗,胡闹。
楚璠觉得可惜,哦了一声,默默帮他把尾巴上的小花挑出来、捋顺,她发现道长的狐尾,最外面那处,像是缺了一块。
是那条断尾。
含着爱意而生的幼崽,真的只为了血统的纯净,就可以斩掉爱意,做出断自己孩子尾巴这一暴戾举动吗。
她有些不忍甚至,觉得很是心疼。
楚璠在那处断尾的地方,又揉了很久。
过了会儿,子微拉过她的手,轻声说,够了。
*
飞舫极速前进,比预计时段还要更早到达,南海岸缘连绵竦立,有一望无际的蔚海蓝天,从中隆起一峰,意为龙脉。
龙脉如一条天堑,阻绝了由魔物构成的黑色洪流,似围栏一般将海下的炽渊隔开,保障南海族群的安全。
子微担心楚璠不能承担封印之地的魔气,便一个人去了龙珠处查探。
静姝白衣翩翩,御鲸而来,将楚璠接进龙脉中。
我还以为你们是住在水里呢。毕方缩小身形,停靠在楚璠的肩膀上。
住龙宫?静姝不屑,早就过时了,只有鲛人还喜欢住在水域里。
不过龙族和鲛人现在暂且议和共同抵挡魔族,他们也来龙脉修养生息。
静姝把他们带进一间上房,特意叮嘱道,如今南海形势严峻,两族估摸都要全力攀附子微先生,你们也会被人暗中关注,要小心为上。
楚璠在房门向她送别。
静姝临别前,还摸了摸她的脸,凑过来一阵香风,悄声耳语道,你看你颈子上青的紫的,在床上可不能惯着男人,下次来和姐姐学学。
她连忙捂住脖子,然后又支吾着摆手,满脸通红。
可静姝已经走远了。
她原地捂脸好久。
楚璠提了提衣领,缓缓心神,问毕方: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啊?
毕方趴在圆蒲之上:先生估计要被那些妖缠上半天呢。
它打一个哈欠:人人都想他当妖主,也不看他自个儿乐不乐意。
楚璠喃喃重复了一遍,妖主?
人界有人皇,修真界有仙门魁首,妖界肯定也要有妖主啊。毕方声音恹恹的,像是困了,不过先生没那个心思,众妖也不服别人。
妖主
道长的父母就是被前任妖主所杀,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当妖主呢。
日光渐渐下移,楚璠看了会儿书,练习术法,有点没Jing神,毕方,陪我练一下捆锁咒吧。
毕方那边传来了呼噜声。
好懒的鸟。
楚璠给它披了个小毯子,又挑了几根落下来的羽毛,下意识就开始打穗子。
每当这时候就会想起阿兄。
她其实明白,普通兄妹,并没有他们这样的浓烈情感。阿兄至今没有一位交好的女子,和她也有一点关系。
但是她不敢往更深处想,他们之间,本就是生死与共的亲情,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也只能是如此了。
楚璠编好了一个羽穗,红色洒金,她悄悄挂在了毕方的尖喙上。
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半斜的光晕下,走进一名男子。
银发墨蓝衫,耳缀玲珑玉,眉心红痕微闪,他勾唇一笑,唤道: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