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对面是足球场的铁围栏,周承韫踢开小门直接拖着他从看台一路往下。贺其彰的嗓音被颠得断断续续,小腿与脚后跟磕出深深的淤痕。被迫仰面,强光将脑袋刺得发晕,他看不见敢在学校动自己的人是谁,骂骂咧咧无用后就开始胡乱告饶,“哥们,我们有…有什么…过节吗?总得让我下来,下来好好说。”
周承韫一言不发,笑了,勾住对方衣领的手反拧一把,厚实的布料瞬间施以喉咙巨大的压力,贺其彰被迫闭嘴,咳嗽也憋在嗓子里出不来。他借此得力把贺其彰从最高一级台阶拽往地面,不给他缓神的机会就将人推搡进器材室。
锈蚀的锁落下,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这是弃用的地方,贺其彰重重摔到地上,震起的灰尘几乎可以迷漫人眼。借由门框缝隙透过的光线,他看清了居高临下蔑着自己的人是谁。贺其彰的冷汗瞬间从上臂滑到手腕,嗓子眼发紧,抖出一声:“承哥,你,你来了啊。”
周承韫没理会他,退到桌沿边虚虚靠坐。毫无温度的眼神上下打量他,贺其彰摸不清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忐忑不安地等待下文。周承韫却像从没值过日的好奇仔,到处摸摸看看,手向后一撑压到一盒乒乓球。
并非私人物品,学生们上课打得疯,许多都凹瘪或破口,轻轻一捏就折出锋利的线。周承韫摇着纸盒子颠弄片刻,专挑出坏掉的球放在眼前瞧。没有预兆,手腕忽然摆动,球迅猛地砸到贺其彰脸上。
他偏头欲躲,狼狈起身。
然而周承韫准头很好,擦着他的鼻梁弹落。贺其彰抬手抹了一下破皮的地方,终站起来,压过随意靠坐的周承韫一头。他深深吸几口气,按耐住不快,有意化解矛盾,“不带打哑谜的吧,承哥。”
言语间仍然恭敬,但周承韫像找到新玩法似的,非常上瘾,坏球尖锐那端没有间歇地砸向贺其彰,而且专挑会见光的地方。等贺其彰努力压制的脾气快要上来时,他终于开口。周承韫问道:“听说你很喜欢模仿人说话?”
短暂错愕过后贺其彰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学那个穷乡僻壤来的转学生。听说跟周承韫玩的那帮人打过招呼要关照这人,贺其彰忽然起了兴致。之前周承韫在学校时,处处压过自己一头,既与他们有牵扯,自然要去找林小禾麻烦。
贺其彰本打算揍一顿完事,跟了几回发现点新乐趣,哦,乡巴佬啊。
他深知这群文质彬彬的同学都是什么德性,对新人谦和有礼关照有加,其实根本瞧不上。那么就让他在这儿没法混吧,叫所有人看看你周承韫也有罩不住的地方。贺其彰的把戏就像讨嫌的小学生,嘲弄林小禾的口音、奚落他的节俭,意图挑起一场斗殴,然后狠狠地将他摁在地上揍。
当然,后面是他的臆想。他那帮人试图用一些“不小心”冲撞林小禾,但他就像松软的沙地,漠然消化冒犯,然后一阵风过,了无痕迹。不过拙劣幼稚的手段还是有些成效,同学们开始默契地疏远林小禾,好像不随大流就很落面子。
想到这儿,贺其彰打定主意要与他较劲,兀自拉来一把椅子挑衅地落座。
“这是动到承哥头上了?害,意外。”
周承韫反手的摸索顿住,盒子空了。他朝旁边瞥一眼,够手去拿,掂起一颗网球,续上先前的动作。贺其彰扬眉等他回应谁承想高速转动的球转瞬就到眼前,他捂着鼻子痛哼,生理性泪水和鼻血一起渗出,男孩要强地仰头用掌心拭掉血迹。
都是徒劳,手心接不住水流般外涌的鼻血,很快把鼻唇间弄得一塌糊涂。血迹漫入唇纹中,看起来骇人又狼狈。鼻腔的剧痛仿佛影响其他感官,贺其彰咽下腥甜的唾ye,隐约听周承韫道:“如果把你弄走,你爸妈又该去求谁呢?”
他就像被重锤敲得嗡嗡作响的钟,整个人都在震荡。宛如容载过分气体的气球炸裂,贺其彰通身气焰骤息,连火星子也没剩。周承韫的威胁他信,就凭他们几个能轻松进入这所学校。
学校并非纯粹的代名词,十多岁是早已学会揣测衡量同伴的家庭、财力的年纪。尤其是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物给周承韫开过家长会并且他还爱答不理,同学们更加笃定他有背景。
与他们铺垫好的一生不同,贺其彰的父母为把儿子弄进这里求爷爷告nainai,在外装孙子回家就打孩子。
他乖悖违戾,唯独害怕丢掉这个机会。贺其彰无话可说,垂下头任鼻血滴到裤子上,“按承哥的规矩解决。”
意料之中的低头,周承韫接住上抛的球很温和地对他道:“既然你有这么个爱好,我也不能剥夺是吧。听好了,以后学人说话只能学这句————贺其彰是孙子。重复给我听听。”
说完他缓步朝贺其彰走去,脚步声好似倒计时。走动踏起的灰尘弥散,仿佛一团Yin影在靠近贺其彰。他抿紧嘴角不愿开口,哐当,周承韫踹上凳子腿,将没有防备的贺其彰踢翻在地。
白色的卫衣蹭出脏污的痕迹,脑袋即将撞上木门之际,锁不严的门从外被打开,与倒出去的贺其彰撞到一起。
周承韫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