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哪位啊…”那人舌头已经大了,仿佛隔空传来一阵酒气。
“先寄到镇上,再去拿。”林小禾刚醒,没听清他先前的羞人言语,偏偏头老实回答说。
见人醒了,周承韫在他额前安抚一吻,不去理会暂时无法消化惊人之语的好友,转而问林小禾:“这里可以收快递吗?”
这里没那么讲究会置办空调被,夏天就将被套扯出来盖盖。两个大男孩并排躺在残缺几片竹牌的凉席上,拉很小一角布料搭肚皮,体温就够度过一个山中暮夜。
林小禾看着黏黏糊糊贴过来的周承韫,一阵头疼。他把人扯开,神情认真地商量:“是比之前更热,如果你想要新风扇我们可以去镇上买。等快递寄来你都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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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禾睡得不死,听到他讲电话还是惊醒,转过身也没问是谁光看着他,用那种安静的眼神,仿佛只想知道他怎么还不睡。他明白这么措辞有问题,但只能如此形容。
“滚蛋,追女孩呢。”陈俞笑骂一句,正要挂断电话喝蒙圈的脑袋刚反应过来另一头还有一个声音。
周承韫开始笑,勉强算笑吧,其实他不清楚自己摆出的是什么表情。“你他妈…老子从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说着周承韫突然住嘴,抿唇叹一口气,他伸手捧起林小禾埋下去的头,像挖出一只小鹌鹑,“我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走?不考虑吃住、借读还有学费,单问你自己,想不想。”
周承韫头大,默默为自己跟醉鬼打电话浪费话费的行为叹气,“陈俞,我是你爹。”
周承韫恍然想起这个很现实的问题,趁电话没断连忙叫回陈俞,“哎!冰箱就算了,其他的记好啊。现在立刻,写备忘录里,我不信你的猪脑袋。”
“周承韫,你是要在那儿安家还是入赘?傻逼,你当快递连着发电机寄啊。”饶是陈俞习惯这人脑回路能跑马也忍不住再数落,骂归骂大伙儿还是可怜他被打发到穷乡僻壤,无论这个小祖宗的要求多么离奇还是答应,“帮我搞两条限量裙子这事儿就成交。”
陈俞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周承韫他家和这个行业有关,不敲白不敲。
压低声音慢悠悠一句倒真像他亲爹修理人之前的语气,陈俞立时捋直舌头,回骂道:“操,你小子。”
林小禾注视这张罕有正色的脸,看他澈亮的眼睛,不着边际地想周承韫可真是个小神仙,没人经得住这双眼睛的试炼。他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认命地闭眼点头。
然而他不知道被骂得猪狗不如这人仍然笑嘻嘻的。周承韫拿远手机调低音量,感觉身边人翻了个身才重新凑到耳边,喝他道:“小点儿声。想什么呢,正经谈恋爱,别认为我跟你似的,龌龊。”
16
“还清醒吗?我要说正事。”周承韫瞥一眼林小禾,给够迟早要醉死的好友反应的时间、确定没把人吵醒才接着说,“给我寄几盒套,明天就寄,晚一天回来抽你。”
是林小禾在阻止半夜消费欲望升腾的周承韫,他道:“别让你朋友破费,电压带不动新冰箱。”
他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小声打电话。电话响过五六次才接通,那边吵得慌。他们互相喂了两声,都听不见回应。嘈杂隐约后退,远处仍有喧嚣乐声,似乎是通话对象在找安静的角落。
心思被戳中,林小禾难得地瞪大眼睛。他的表情幅度一贯很小,就像这个人,又淡又浓,没法描述。他语气飘忽,悄悄出卖自身想信又不愿信的潜匿念头,“不然呢?你难道会一直待在这儿,待在不属于你的地方。”
知道这是同意了,周承韫点头如捣蒜,死性不改地开玩笑:“你最近有新癖好?”
然而陈俞没计较这个正求自己的人出言不逊,装出小流氓的腔调打趣他:“谁啊这是?”
陈俞好容易摆出洗耳恭听任君差遣的姿态,差点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来电显示。转念一想,没错,这狗逼有正事才奇怪,当即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他妈把我从小美女身边喊走就为这?我日你…不是,你要祸害谁家朴实单纯的妹妹?狗东西,德性!”
“很快的,我催他。敲诈我心狠手辣,管他的,该陈俞出出血。吹一天也是吹,留着嘛,反正不会坏。”周承韫也困,忽然一个激灵抓到重点,他贴近林小禾的脸,逼问,“操,你就天天数着我多久走,啊?认定我提裤子不认人?”
愿望能成,周承韫就像小孩,心情、态度说变就变。他比科班演员还专业,能评一级变脸表演艺术家,立马用惯常的撒娇语气捡回晾在旁已久的通话,“陈俞,亲哥,再给我寄把风扇呗,大的,大排档那种,呜呜吹。还有,搞台冰箱,如果能有冰棍随同就更好了!”
林小禾回答完他就翻身继续睡,无非是气氛
“凌晨两点,你说该是谁?”周承韫也笑,反问回去,然后利落地挂电话剩陈俞捧着个哑然无声的手机意味深长地猜测。
热意蒸腾的手下移,滑到他胸口。周承韫又去牵林小禾僵住的手,贴向自己的心口,仿佛要如此把他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