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尉迟靖眉宇微凝,面容清肃,沉声回道:“烦劳同镇国公通禀一声,燕王世子尉迟靖求见。”
为首侍从上下打量了番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随即便差遣了府院一进门房处的管事去内宅通禀主君。
尉迟靖神情凝重地站了良久,他微振官服的广袖时,便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恭敬的声音:“燕世子,请进。”
出府来迎他的人是陆之昀的近侍随从,江丰。
尉迟靖淡淡颔首后,便被江丰引到了公府之西的韶园处。
时值盛夏,菡萏池上开满了荷花,园景明瑟旷远,宛然如画。
尉迟靖在江丰的指引下,独自一人行过曲桥,到抵了一重檐卷棚的水央楼阁,却见此楼阁的窗牖皆用云母所制的明瓦,古朴雅致,却又不失公侯世家的华贵。
等尉迟靖蹙眉,移步进了楼阁的一层船厅后,便见陆之昀身着一袭上衣下氅的素色施缘襕服,已然气度沉稳地端坐在了茶案的一侧。
陆之昀虽穿着文士的衣物,却丝毫不显文弱,男人被权势浸养许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淡淡的矜傲。
他与尉迟靖印象中的文臣完全不同,这种复杂且高鹜的气质,反倒是帝王独有的Yin鸷和伟岸。
陆之昀低声命道:“燕世子,请坐。”
尉迟靖落座后,并没有立即同陆之昀提起要寻蓁蓁一事。
陆之昀主动地为他斟了盏茶,也并未询问尉迟靖突然登府的缘由,只语带赞赏道:“燕世子年纪轻轻,初次被委以大任,就能有如此作为,实令本官刮目相看。”
尉迟靖气宇清贵,淡声回道:“此番入滇,我也幸得国公一路相助,才能平安归京。”
陆之昀得知尉迟靖猜出了这一路,是他命人护他周全之事后,神情未有任何变化。
待放下手中的茶盏后,便眸色深邃地看向了对面的年轻男子,问道:“那燕世子可知,我为何会护你周全?”
尉迟靖并未将心中猜想直言,回道:“国公身为祈朝辅政重臣,自是要让朝廷派去的赈灾官员一路平安,以免误了国运,或使滇境百姓陷入更多疾苦。”
这话说罢,陆之昀却是冷淡的嗤笑了一声。
随即,便也不再同尉迟靖故意地兜圈子,正色又道:“陛下身体有虞,积病许久,太医说过,陛下也就剩这一年的寿元了。”
话说到这处,尉迟靖的神色微微一变。
——“我观朝中宗室子弟许久,便觉惟燕世子你一人,可担大任。”
陆之昀的这席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原来他真的想要辅佐他登上这个位置。
尉迟靖微微敛眸,将内心的震慑隐去,却问道:“凭国公如今的权势,为何会甘于辅佐我这个藩王世子?”
陆之昀这时从案前起身,他行至了船厅旁的明瓦支摘窗旁,亦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拇指上佩的墨玉扳指。
尉迟靖侧首看向了男人高大挺拓的背影,见菡萏池中蓦地跃起了一尾赤色的游鱼。
“扑通——”一声后。
陆之昀沉厚的嗓音亦再度响起:“一年前,春闱放榜,你曾私自入京,还将沈沅的表兄带回了燕国。那时我便对你沈沅的关系起了疑心。”
话说到这处,陆之昀亦再度转首,看向了尉迟靖。
“我知道,你是沈沅的孪生兄长。你的生母不是任王妃,而是永安侯的元妻,唐氏。”
正此时,尉迟靖持着茶盏的右手却在陆之昀话音甫落时,微微地颤动了几下。
澄透的茶水亦随之洒溢,尉迟靖的神情也登时复杂了许多。
何谓运筹帷幄,他今日是切实地体会到了。
原以为沈沅的真实身世,陆之昀是不知道的,却没成想,他早在一年前就对此事起了疑虑。
陆之昀复又坐回了茶案旁的交杌处,面上的冷峻微褪,嗓音却依旧沉肃:“当然,我选择帮你,并不是没有条件的。”
尉迟靖掀眸看向了他,问:“国公的条件是什么?”
陆之昀的语气愈发郑重:“你要给沈沅长公主的身份,且当年之事的实情,不要同她提起。我不想让她知道,她其实是燕王抛弃的女儿。”
尉迟靖的瑞凤眸微阔了几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竟也知道,我父亲当年保小不保大的事?”
陆之昀冷笑一声:“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燕王yIn人之妻,却对你的母亲没有任何男人的担当。沈弘量几日前刚被废掉了爵位,若不是沈沅需要一个强大的母家背景,我是不想让她认这种人做父亲的。”
尉迟靖嗓音沉重回道:“这个自然,是我父亲…欠我母亲,和我妹妹的。如果将来,我真的能登上那个位置,长公主的身份也必然是她的。封地,食邑也是缺一不可。”
“…当年的事,我这个男子听了,尚且觉得残忍,如此真相,自是不能告诉她。”
陆之昀再度为尉迟靖斟茶后,又问道:“此番世子入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