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杭困得睁不开眼睛,周身被药酒熏得暖洋洋,覆在眼睛上的手又凉得恰到好处。
他半梦半醒中听到苏顾在床边轻声说。
“其实庙会那一日,我们并没有约好。”
“是我骗你的……就想找借口见见你……”
“只是啊……”
后面渐渐模糊,魏征杭陷入沉沉的睡梦里。
12、那就叫阿月吧
这一觉睡得虽然深沉,却让他做了很多奇怪的梦。
梦里他又坠入水里,一双手将他死命往下拉。他拼命挣扎,那双手的主人冒出来,赫然是苏顾的脸。
他狠狠呛了一口水,感觉肺里一阵锥心刺骨的痛。
而后场景又开始扭曲,三界山上,苏顾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双素白的手此时掐着他的脖子,苏顾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他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他感到胸口喘不过气,他想问问苏顾为什么,他还想说如果想取他性命,倒不必这么麻烦,苏顾让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一滴眼泪划过眼角,有人拍了拍他的脸,魏征杭猛然惊醒,发现已经是黎明时分。
迎上苏顾微红的眼睛,魏征杭这才大口喘气。
“怎么了?做噩梦了?”苏顾摸了摸他的脸。
魏征杭低头看了看,苏顾的衣角还攥在他手里,他竟然守在这里一整夜。
梦里的Yin霾瞬间烟消云散,苏顾对他这么好,三番五次地救他,怎么会害他呢。
“没什么……”魏征杭说话时才发现嗓子喑哑到不行,梦里被掐住脖子的感觉仿佛还在。
苏顾递给他一杯水,他喝完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兴许是药酒起了作用,这伤寒来得快去得也快。魏征杭和苏顾一起吃了早饭便打道回府,苏顾将他送到衙门口,他临走时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竟忘了正事。
魏征杭想了想,还是郑重其事向苏顾道了个谢:“公孙家那次,真的是多谢你了。”
“还有昨天……”他挠了挠头道,“怎么我上次的还没谢过你,这次又欠了你人情。”
苏顾给他整了整压皱的衣领,笑道:“都是举手之劳,你就不必当个人情了。”
“不过,公孙家那次,你怎么知道我遇害了?”魏征杭被他理得浑身酥麻,想也不想便问了。
“哦,那时候啊。”苏顾淡淡道,“大喜之日不方便给棺材铺发名帖,公孙乔让我从后门进去的,刚好看到你走去假山。”
魏征杭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衙门口一声咳嗽,回头看到梁师爷那张陈皮一样的老脸,顿时道:“苏顾,我先回去了,下次我一定好好谢你!”
魏征杭回去后翻看了近五年绛州城的卷宗,发现有关月神河溺水的案子记载里,看似都是寻常人失足落水。
他想了想,又查了前任知府的手札,里面记载着两年前他曾派人去河底查探,但最终却毫无所获。
他是不是也发现月神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魏征杭托着下巴想。
那水底的人脸一定不是幻觉,在他之前为何一直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这么想着,随手往后翻了翻手札,却看到三界山三个字。
他心中一顿,细看下去,这是前知府记载的一篇小文,里面写曾有百姓误入三界山采药,发现山上有个山神庙,庙子宽广庄严,雕梁画栋,香火旺盛,恍若仙境。
但等知府派人去查探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魏征杭想起那日在三界山上看到的破败神庙,默默将这段记在了心里。
一查便到了晚上,魏征杭熄灯入睡,想起前一晚还在苏顾的床上,不禁心跳又快了几分。正待想着,屋顶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瓦片“哐当”一声落地,伴随着一声猫叫。
他起身掌灯,借着月色发现一团黑白相间的毛球,前爪受了伤,正一瘸一拐打算跑掉。
魏征杭一把抓住它的后颈,小野猫发出“喵呜”一声,就被他顺着毛抱进怀里。
“别怕别怕。”他笑道,“还是只乌云踏雪呢。”
他找来布条和伤药,借着烛火给它包扎。毛球似乎也发现他没有恶意,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魏征杭被看得心里发毛,这双眼睛越看越熟悉,他忍不住道。
“你该不会是我在庙会那日见到的小叫花吧。”
那猫崽子喵了一声,突然在他怀里“砰”地一声化了形。
小巧的鼻子,尖尖的下巴,脏兮兮的小脸,和一双异常大的眼睛。
魏征杭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饶是他已经接受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此刻在他面前化形的小叫花还是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梁师爷听到屋里的动静便提着灯笼跑了过来,一进屋就见魏征杭躺在地上,一个四五岁大的脏兮兮的女娃娃坐在他肚子上。
“大人!”梁师爷惊得说话都不囫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