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喑跟他告过别,便匆忙赶回客栈。
为了清净,让段嚣能够好好养伤,他们这段时间没有选择居住在闹市中那种临街的客栈,他们在城中暂时的居所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独门独户,环境还算清幽。
沈喑路上走得匆忙,因为他还绕路去了一趟城中的市集,又耽误了不少功夫。
但好歹一举两得,既能买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又有了久久未归的说辞。
一场恶战,沈喑身上的衣服算是废了,几乎碎成褴褛的布条,还浸染着斑驳的血迹,根本遮不住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段嚣看见怕是要疯。像今日这样危险的事,万万不能被段嚣知道,沈喑很清楚,以段嚣的脾气,他绝对受不了这个。
所以他必须编?瞎话,蒙混过关。
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血污,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所以他只好再耽误些时间,去换身正常?的衣服。
走出成衣铺,街边叫卖冰糖葫芦的白胡子老头慈眉善目,一大把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插在比人还高两头的架子上,每一只糖葫芦都裹着黄澄澄的□□糖,旁边,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抬头痴痴张望着那一大把冰糖葫芦,眼睛几乎在放光。
小孩子蜷起食指塞进嘴里,咬着自己的手指,口水就流了出来。
沈喑失笑,忍俊不禁地走上前去,掏出几两买衣服剩的碎银子,打算给这小孩挑一串?红?大的。
然而,到真正去选的时候,他可不只拿了一串,而是认认真真挑了两串,山楂果子?红?大,□□糖裹得匀称透亮。一串是给身边这个小朋友的,另外一串给家里那个小朋友。
拿着沈喑给的糖葫芦,小朋友黑白分明的眼中分外明亮,他不怎么清晰的口齿大声说了声:
“谢——谢谢哥哥!”
沈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时,小朋友的母亲沿街走来,也跟着道了谢。母亲抱着小孩子,小孩子捧着冰糖葫芦,消失在沈喑的视线中。
沈喑看着自己手中的另外一串冰糖葫芦,想到了段嚣。
不知道段嚣会不会也这样nai声nai气地说一声“谢谢哥哥”,沈喑心中有些灼热,从心底直冲脸颊。
终于到家,来到院落的门口,这院子类似于那种两进两出的建筑结构,推门进去是露天的外院,主人风雅,种了棵枝叶繁茂的枇杷树,布景错落有致,再推开里屋的门是中堂,屏风后面才是卧房。
路上走得急,沈喑还特意停下来调整了呼吸,轻轻推开大门......
刚调整过的呼吸漏了一拍。
沈喑站在门口,透过枝影横斜的花树,段嚣正抱臂倚靠在里间的门旁,他只穿了件月白色的亵衣,衣襟几乎掩盖不住雪白的胸口,瘦削的肩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墨色大氅,几缕碎发从耳侧垂下。
段嚣的脸色还是很苍白,更衬得他眸中一?如漆,映出沈喑的倒影。过尽江河山川,他眼中仿佛万年寒冰,直到沈喑出现的片刻,雪泥鸿爪,冰霜消融。
沈喑喉结莫名滚动了一下,他干笑:“我回来了。”
段嚣的目光从他推动门把手的那一刻就锁定了他,沈喑很心虚,那感觉就像被什么大型捕食性动物盯上了一样,瞬间紧张起来,心跳得很快。
“喂,你站这儿干嘛?你,站那儿多久了?”
沈喑很没有底气。
“等你回来,”段嚣这分明就是兴师问罪的架势:“我记得某人说过,他再也不会丢下我。”
声音清澈,分明是打趣的语气,但听上去却那么悲伤:“今天醒来,我没见到你,你又消失了。是我病糊涂了吗,也许你从来没说过那样的话。”
“我这身体越来越不济事了,连你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没能察觉。”
风从堂间过,撩乱段嚣颈间的碎发,他那领子敞开那么大,还病着呢,沈喑都替他觉得冷。
沈喑已经习惯了段嚣病后这副弱小无助但是能瞎哔哔的样子,他走上前去,一手拎着糖葫芦,一手替他把衣领掩好。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腕就被段嚣冰凉的手指死死扣住,段嚣的Jing神有些飘忽,他现在已经放弃掩饰自己那些略显变态的想法,轻声叹息着:
“我怎么会放你走呢,我每天都在重复一个噩梦,在那个梦里,你每天都要离开我一次。但是我的Jing神好像越来越差了,就算强撑着,也会再一次昏睡过去。”
“我想到了我义父,他是?好的铁匠,如果他还在世就好了,我会骗他替我打一把锁,告诉他我有了爱的人,说是永结同心,图个好彩头。”
“我不会让你跑掉,我会跟你锁在一起,我们戴上同一副脚镣,你一步也不能离开我。料想我身缚枷锁,从破晓到岁末,或许还能同你在檐下看雪。只是会委屈你,你定然不情愿。”
“可是我之前给过你机会,那个时候你没走,现在我已经管不了你是不是愿意了。站在这里等你的这段时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