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在沈喑面前慢慢放大,这都他妈什么恶心玩意?恶心得他头晕眼花,沈喑受禁制所限,动弹不得,软剑的剑尖带着晶亮的口水,在他眼前放大。
沈喑抹脖子闭眼的心都有了,终于,就快挨上的最后一刹,段嚣那柄古朴无华的玄铁重剑挡在了他的眼前。
【二更——相护】
段嚣全力一击之下,银光闪过,兵刃相接,崔鹤轩的软剑震颤,发出的蜂鸣声如惊切的寒蝉。
秦鹤轩被震得后退一步,沈喑身上的禁制便解除了。段嚣将沈喑拉到自己身后,用身子将他护住。
只留给沈喑一个背影,段嚣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戾气,狠狞的眼神中布满杀意,他看着眼前之人,就跟看那尸山血海的修罗场当中的一片烂rou没什么不同。崔鹤轩甚至被那眼神刺得起了粟粒,可他到底是元婴修士,阶品上比段嚣高了不知何几,转瞬间便从段嚣的气场中逃开,与段嚣对峙起来。
囫囵个儿的逃离崔鹤轩的视线之后,沈喑长舒一口气,那种动弹不得的压迫感,让他突然有点理解这个地方,人们对于修行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了。礼乐崩坏,法设同废,在这儿,只有拳头说了算。
不知怎的,他有点担心段嚣,实力明摆着就比人家差,在山里待久了,又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总怕他被那个猥琐面具男欺负了去。但其实吧,崔鹤轩方才施加在沈喑身上的威压就跟毛毛雨差不多。
崔鹤轩将沈喑当成了势必戏耍于床笫之间的骄矜娈物,欺侮的心思胜过打杀,自然手下留情过。但是对于段嚣,段嚣看向沈喑的眼神比他更加炙热,一样是爱慕,一样是贪恋,偏他能得到沈喑的垂青。他早就从何劝桑嘴里听说过沈喑身边有段嚣这么个人,从听到这个事情的第一天,嫉妒和仇憎便在心中疯长。
如今终于对上段嚣,手下见了真章,却在一个照面之间输了势,怎能不恼羞成怒。
他几乎是使出全力,在压制段嚣。沈喑不知道的是,此刻段嚣承受的威压远比自己刚刚那会儿厉害得多。沈喑只是不能动,但这会儿,当一个元婴修士肆意地将周身全部的真气压向段嚣,他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骼都在被迫与血rou碾压碰撞。那种血rou的刺痛,就好像碎裂的骨头渣子搅进rou里。
段嚣执剑抵挡,虎口渐渐裂开,鲜血浸染着剑柄,却没在脸上留下痛苦的神色。甚至,就还和第一个照面一模一样,眼神冰冷,如视死物。只要一想起方才崔鹤轩那种贪婪的目光,段嚣几乎全身战栗,他真的想剜了他的眼。
拼着以死换伤,段嚣调转剑锋,玄铁重剑闪着寒光,直取秦鹤轩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
不是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垂涎,既然有眼无珠,那便废了吧。
崔鹤轩先是一惊,没料到段嚣竟然这么有血性。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收了攻势,变攻为守。就算段嚣有意用他一命换自己一双眼睛,在崔鹤轩看来,段嚣的命可远远没有自己的眼睛金贵。所以不消多少权衡,他很快放弃取段嚣性命,而是侧身自保。
段嚣的剑法纯熟而刁钻,他这一躲,虽是保住了眼睛,但剑锋过去,吹毛断发,银色的面具自面中被斩断,裂开两半,掉到地上。
交手之际,两人分开了一段距离,段嚣趁机调息修整。乱风吹过崔鹤轩的头发,挡在眼前,起先那一下,没人看到他的脸。
等风过时,胡乱遮盖了脸面的发丝落回两鬓,满座俱惊。甚至,原先纷纷攘攘的自诩白道的众人,眼睁睁看着自己主子的那张脸,一时间,竟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错愕失声。
段嚣这次有点挫败,力有不逮,单单就划破了一个面具,连崔鹤轩的面皮都没蹭到。而众人之所以吃惊,并非是段嚣将他的脸伤成什么样儿了。
众人眼中所见的,除却往日见惯的英气瘦削的下颌,施了颜色的红唇,那双没被段嚣剜走的眼珠也极灵动。崔鹤轩做过不少污秽事,却从来都是个爱干净的人,总爱一身白衣胜雪,若不是......单从样貌,端的也是那陌上人如玉,冠盖满京华,名门正派里将养出来的,谪仙一般的人物。
若不是......
他没有鼻子。
自鼻梁至唇锋之上的人中,整个鼻子都被完整的切掉,只在关键处,用羊肠续了两个孔维持通气。狰狞的面中之上续上的那两个孔,在刻意涂了颜色的饱满的红唇的映衬之下,显得极为可怖。
见过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这人他活着,活成了一个怪物,却还是他们高高在上的宗主。悬剑宗跟随而来的一众弟子,实在没法做到心无波澜。崔鹤轩素日在门中有多讲究仪容,他们是最清楚的,简直讲究到头发丝了。
常年戴着面具,门中不少弟子都很好奇这位年轻有为的宗主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崔鹤轩戴着面具时,身形颀长,器宇轩昂,还有过小弟子不懂事,打趣他,说宗主带着面具,莫不是天人之姿,恐被蜂拥而至的桃花扰了清修。
马屁拍到马腿上,那位倒霉的小弟子今儿个正好在场,已经吓死两百回了。他终于反应过来,当时自己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