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尖叫声一道黑影自井中一跃而出,与此同时,盛景撑了把油纸伞在头顶,倒不是惧怕那蟾蜍的毒ye,而是怕弄脏了衣裳。
刘夫人依旧占着宋仙仙的身体,只是受了盛景重创,难以为继往日光彩,皮肤变得黝黑粗糙,上面布满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疙瘩,令人生怖。
假死的消息怕是她自己放出去的,顶着如今这副面容怕是再难在人前出现,若是猜测不虚,恐换副尸身也是不成了。
刘夫人抬起半幅袖子遮住脸,才缓缓解释其中缘由。
“当年我满心怨愤,落井而亡,一双儿女落在那狼心狗肺之辈手中,怎能甘心就此离去?只得附在井底一只蟾蜍身上,以自己的尸身为食……幸得上天垂怜,勉强苟活至宋仙仙跳了下来……”刘夫人回忆那段暗无天日的井底生活,恨得咬牙切齿,靠着对幼子怜爱和仇恨难消才撑到如今。
宋仙仙断气那一刻,她便立即离开了蟾蜍之身钻进还有温度的年轻女子之体,重新获得的力量犹如甘泉般滋润着刘夫人,她轻而易举地就从井底爬出,见到久违的阳光。
刘夫人的重生之日也是刘员外的忌日。
现在想来,刘夫人心中悔恨难当,加上一双儿女的惨死,刘员外死得未免太容易了些。
哪怕他被她制成傀儡,每夜跪在祠堂里都不足以平息她的仇恨,应该细细折磨、凌迟拆骨……
“既然你三年前就已杀了刘员外,为何还要纵容一个傀儡仍拥有活着时的行为,继续剥削压榨百姓?”盛景不解问道。
刘夫人的恩怨情仇只与刘员外一人有关,既已大仇得报,哪怕是关起门继续消磨他,为何还要在人前维持太平模样?
“之前还差一点……不过如今应是够了。”刘夫人抬头望天,喃喃自语,言语间甚是含糊。
倏地一道天雷劈下,正正落在温卓布下的结界上,劈得粉碎。
近在咫尺的雷声惊得盛景扔掉手中油纸伞,她自幼怕雷声,冥界只见闪电,不闻雷声。
她与师父前往人间降冥惩,偶尔遇到打雷下雨,全靠师父温柔安慰。
如今没了师父在身边,盛景一时不知所措,浑身哆嗦,忙捂住双耳,一旁的温卓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她为何惧怕打雷,他最清楚不过。
又一道雷落下,击在宋仙仙,也是刘夫人身上,瞬间电光刺眼,待二人看清,地上只余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见过蛟龙神君。”半空中出现一华服神女,额间有枚青色闪电印记,右手掌端了只脚踩元宝的金蟾。
雷声已过,盛景缓了过来,她瞧着神女面熟,仔细在脑海中搜索,这不正是千年前指责白堕致凡间生灵涂炭的正义代表吗?蟾蜍?金蟾?她心下了然,想明白其中关系。
“本楼主忙活半天,原来你们天界搁这儿养蛊呢?”盛景怒极反笑,讥讽道:“招财金蟾,只进不出,凡间和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在你们眼中想来是一回事儿。”
“放肆!天界与冥界向来互不干涉,哪里来的小鬼,也敢置喙天意。”神女面红耳赤,怒气顿生,对着盛景一指,一道雷电自她腕中飞出。
看来此人就是雷母了,她的腕中雷电虽远不及天雷,但不可小觑,一旦被击中重则重伤昏迷,轻则浑身麻痹,无法运功。
温卓挡在盛景身前,胸口法印已结成,不想却被盛景一把推开,她提着涂山就要迎着雷母劈过去。
盛景早就想和天界这帮道貌岸然的神仙打打架了,今儿就让天界睁大狗眼看看,冥界也不是好欺负的!
适才还满脸不屑的雷母,看清楚那小丫头所提之剑,脸色大变,顾不得再出手,忙召回雷电挡在身前。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没了结界的隔绝,深夜的上水庄被强烈的白光所笼罩,鸡鸣狗吠声不止,惊醒了不少梦中人。
温卓堪堪拦住盛景的又一次攻势,雷母有多少本事他再清楚不过,用不了三招,她就得死在盛景剑下。
“蛟龙神君,你竟让涂山认这恶妖为主,愧对天君所托!”雷母终于想起来盛景是谁,匆忙落下这话,逃回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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蟾蜍这事儿办得委实窝囊,冥界费心费神白忙活半晌,金蟾本就千年难出一只,反倒让天界捡了便宜去。
盛景一气之下,带着温卓去了凌夷仙湖庄。她是凭着宋依依点亮浮生灯所出,这仇无法报,浮生灯常亮至少半年才会熄灭。
仙湖庄守门的弟子远远瞧见黑着脸的盛景,以为她与少庄主撕破脸,是来寻仇的,忙吹响警笛。
待盛景近前,仙湖庄上下已灯火通明,乌泱泱的弟子将殿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半夜的,你们早知我会来玩儿,特此等候?”盛景一脸不解地问站在最前的若水和成之逸。
见他们个个松了口气的模样,盛景才后知后觉,讪讪说道:“我是生自己的气,莫怕莫怕。”
几个月不见,若水胖了不少,可见她来信所说不虚,成之逸是费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