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最先反应过来,那些看热闹的人怕她,连押解他们的地府大老爷都怕她,求她肯定没错儿。
小姑娘忙向盛景爬去,欲抱住她的腿,将将要挨上忽瞧到自己手上的血,怕弄脏盛景的裙子,又往后退了两步,对着盛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说:“草民宋依依,求大人相助!”
盛景不爱管凡间的闲事,却对冥界的闲事甚是上心。
她还未开口,肩上一暖,原是温卓来了,给她披上红色斗篷。
似是看不见旁人一般,温卓并未看其他几人,而是专心地给盛景系带子,低声说道:“刚从床榻上下来,不多穿一点,不怕病了吗?”
这话有歧义,盛景眼角余光瞧到宋依依耳朵都红了,忙正色道:“办正事儿!”
宋依依还没开口,另外三个人也反应过来,互相搀扶着也走了过来,似乎刚才那生猛劲儿都用完了一般。
老妇人先开了口,靠在老伴儿怀里,说话有气无力:“民妇夫家姓贾,这是我们家的独子,贾九。”老妇微微抬手指着中年男子说道。
“这恶毒的丫头有个姐姐,嫁给了我儿,她随着姐姐一直养在我家,从未亏待于她,哪儿承想,她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下毒害了我们一大家子,冤孽啊……呜呜呜呜”老妇人说着哭了起来。
宋依依跪在地上没起,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脊背挺得笔直,她厉声问道:“知恩图报?我姐姐倒是好心肠,在你家做牛做马不说,还被你们卖给六十岁的老头儿做妾!”
卖妻?盛景倒吸一口凉气,凡间女子多为男子附庸,但正妻地位受律法保护,换妾卖妾之事常见,可卖妻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大人莫要听她胡说!前朝皇帝无德,民不聊生,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那贤良的前妻为孝顺爹娘,养育幼妹才自请另嫁他人。”贾九狠狠地瞪了一眼宋依依。
宋依依心中怨怼已久,站起来冲着贾九就打去,口中骂道:“你就是个畜生!我姐姐不但揽下全部家务,还四处接些刺绣清洗的活儿挣些银钱贴补家用,你呢?你不是躺在屋里骂人便是喝酒赌博!”
宋依依年纪尚小,身子瘦弱,没什么力气,只初初推的那一下,贾九打了个趔趄,眼见贾九的拳头要再次落在她身上,却被温卓一把拦住。
温卓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冰冷的眼神斜斜看了贾九一眼,吓得他一哆嗦,不敢再造次。
“大人明鉴啊,我们一家三口是被她下毒害死的!”老妇人见儿子吃了瘪,也不装晕了,忙跪倒在地,杀人偿命,就算宋依依这死丫头自杀了,也不能抵他们三条命,这般低贱之人非严惩不可。
“你们死有余辜!拿着卖我姐姐的钱快活了几年,如今又想逼我嫁给她儿,怪我不会功夫,否则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不可!”宋依依拳头紧紧握着,话说得咬牙切齿。
盛景听明白了,贾家卖了媳妇,又想逼其幼妹做填房,没想到人还没染指,就被反杀了。
“你是怎么死的?”盛景裹紧身上的斗篷,强忍着睡意问宋依依。
“不想给姐姐添麻烦,确认这几个畜生断气后,我自刎了。”宋依依试图遮盖一下胸前的血窟窿,但找不到合适的物件儿。
“阿卓,让花月再送件斗篷来。”盛景边对一旁的温卓叮嘱边接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宋依依的身上。
宋依依行事倒是刚烈,很得她的欣赏。
“冥界地府行事不像凡间,还得有个捕快什么的探案讲证据,一殿不但有生平记录,还有个孽镜台,你们往那里一站,所有往事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嘴皮子再能说也是无用的。”盛景说到此处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心虚的贾家三人。
“小姑娘,秦广王是冥界中最明辨是非之人,你且宽心。”盛景拍了拍宋依依的肩膀安慰道。
正准备离开,就见白无常带着几个鬼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待到跟前,白无常示意鬼差先将几人押解进地府,再对盛景行了一礼道:“劳烦楼主费心了!”
盛景虚虚还了一礼,语气有些不悦:“近来的鬼差都不修炼吗?竟能在幽冥楼前打起来。”还有那些看热闹的鬼市众人,拦架都不会吗?眼睁睁看一小姑娘被打,看来平时被自己教育得不够。
这事儿上白无常理亏,并未辩解,再次谢了盛景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被盛景叫住,只听她说:“宋依依是个可怜孩子,劳烦白无常大人多有照顾。”
白无常正要顺口答应,忽的一愣,问道:“谁?宋依依?”
“对,就是刚才那个挨打的小姑娘,这般年幼为了不给姐姐添麻烦,自杀身亡,那么大一窟窿,她对自己使了多大力气啊。”盛景摇摇头感叹。
“不对吧,三年前有个叫宋仙仙的亡魂至地府报到,我亲自审的,因为那姑娘可怜我印象深刻,她有个妹妹叫宋依依,说她为了不给妹妹添麻烦才跳井自杀……”白无常、盛景和温卓三人面面相觑,事情怎么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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