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皇帝暴怒呵斥,梁氏身子吓得一抖,再度开口时声音也颤颤巍巍的,在空旷的大殿中听析起来便更加费力。
“草民确实去过行宫!只不过什么怀孕生子掉包一事,却没有啊!草民······草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杀头的罪名!”
夏霁瞳孔一缩。
不仅是夏霁,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夏霁忍不住瞥向了尹清枫,却看不透对方的表情。
她终于知道方才那股古怪感缘何而来了,梁氏有这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原因无他,梁氏是尹青枫的亲生母亲。
梁氏怜子的本能就不会让她承认真相,确如她所说,掉包皇室血脉是多大的罪名,如果承认了,那尹青枫必然难逃一死——
而只要梁氏要死不承认,尹青枫就还是会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未来是一国之君,骨rou分离之痛已经忍受了十几年,梁氏连青楼都被人卖进去过,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想通这一点后,夏霁却久久不能回神。
梁氏跪在冷硬的地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如一张纸般全然无血色,干裂的唇翕动着,好半晌才能费力从中发出一个音节,又要费上许多力气,才能将那断断续续的音节连成完整的句子。
但她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尹越岑站在一旁,脑中有一瞬是完全空白。
自从伊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后,他遭遇了太多的变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今日的一切。
本以为,此刻会是自己此生的终点。
他有一个好母亲。
尹清枫暗暗感叹自己命不该绝,他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眼神看向梁氏,梁氏半晌才怯怯抬起头望向了尹清枫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了无限的思念和愧疚。
她的儿子气宇轩昂,华服金贵,所有见了他的人都要说一声叩见太子殿下。
便是今日的自己也不能例外。
骨rou分离之痛虽苦,可若能给自己的儿子一个锦绣前程,那么这些苦便也算不得苦。
就在梁氏说出那句话后的一瞬,尹越岑也飞速反应了过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答应的好好的梁氏竟然此刻突然变卦,反咬一口。
“梁氏,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尹越岑反问道。
梁氏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说了谎心中本就有愧,百种情绪交织之下她竟是不敢抬头看尹越岑一眼。
半晌之后梁氏才支支吾吾应了一句,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道:“是······草民、草民所说句句属实!”
梁氏撒谎的样子太过明显,便像三岁的孩童在大人面前说谎一样,一眼便能看穿。
尹越岑还想问些什么,可就在此刻皇后突然回神,意识到不能让尹越岑继续问下去,于是抓住皇帝的大腿据理力争道。
“陛下您听见了吗?!梁氏已经亲口承认尹越岑编得都是谎话,是为了蒙骗您的!”
皇帝起身,徐徐走下台阶,先是在梁氏面前站定,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凝视着梁氏的脊背许久,梁氏瑟缩成一团,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压,抖得更加厉害。
紧接着,皇帝又走到了夏霁面前,夏霁脸上虽愕然未退,但却相对淡定许多,任由皇帝打量。
沉默对视之下,夏霁窥见皇帝的眼中竟是浮现出了一丝疼惜。
而后皇帝转身即走,就在此刻,沉默着听梁氏撒谎许久的李诵终是不甘起身,追问起了诸多细节。
李诵此次出山为当年之事作证,可谓搭上了身家性命,便是就此一搏。
而突然变卦的梁氏就成了一枚□□,随时会将这艘危船上的他们推入深渊。
梁氏自是经不起李诵的追问,当年细节种种,每罗列一样便让梁氏说不出话来,待到追问她因何进宫、进宫待了多久、几时出宫······
梁氏辩解自己入宫当差,可她当时年岁已不符规定,她遂又支支吾吾辩解许多,李诵皆冷静反驳,如此过了一会,梁氏冷汗滑落,跪在地上只会不断强调着自己所言句句属实。
尹清枫浑身僵僵木木站在一边,他知道自己败了。
哪怕今日自己是身份不落实,便是皇帝心中的猜疑也足够让他落败,在皇帝的心中,真相本就是不重要的,至少此刻,不管是从手段还是威信力来说,他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了。
梁氏漏洞百出的谎话没能救了他,反而将他推向了深渊,可他恨吗?
尹清枫看向了皇后,见对方脸色惨白,忽地自嘲一笑。
皇帝说了句什么,殿门大开冷冽的风穿堂而入,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锦袍,凄凄惨惨朗声一笑。
“今日之后,我无话可说。”
皇帝下令将尹清枫囚禁起来。
虽没有直接下令赐死,但一个被囚禁在东宫的太子已和废人无异,对外放出话去太子突发恶疾在宫中养伤,不宜见人。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