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这是沈秋水随着家中派来的仆从接他回去的第四日,这一天已经进入了卡沙地界,一路上偶尔插科打诨的随从都安静了许多。
沈秋水虽然幼时就被送入青山神庙中生活,可佛门清净圣地并非养得他清心寡欲,更学不来勤俭朴素的性子。
他生来就被沈家宠爱,若非碍于身体异于常人的因素被送往青山神庙中,此刻恐怕还在沈家内过着骄奢的日子。
不过短短赶路的几天,他的身体便遭受不了气候变化,原先出于好奇觉得新鲜的大漠地区,此时教他受尽苦楚,喉咙发紧苦涩,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秋水浑身软骨头似的倚在轿子内安置的塌上,声音听起来绵软无力。他使唤跟在轿外的奴仆:“给我端些梨汁进来,嗓子干得紧。”
那名奴仆为难道:“公子,梨汁前日就饮用完了,当地时季干燥闷热,梨汁即便是留到今天,恐怕也发嗖难闻,喝不得呢。”
沈秋水懒洋洋地哦了一声,掀开轿帘,映入眼帘一望无际的黄沙弄得他那双眼睛发疼,索性赌气的将轿帘放下,质问奴仆何日才能回到沈家。
奴仆晃了晃神,结结巴巴的回了沈家公子的话。
要说这沈家公子生的真是好看,比王城第一美人还要娇美几分。沈秋水方才只是随意一瞥,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与奴仆对视了一眼的眸子就像含了情似的,奴仆三魂飞了七魄,心道这般雌雄莫辩的沈家小公子,回到王城后指不定忽略他性别来求亲的人,能将沈家门槛踏破吧。
沈秋水心中厌烦,回城时前两日还能被奴仆好吃好喝的伺候,谁料进入这黄沙地界后,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沈秋水躺在轿中企图睡一觉,侯在轿子外的奴仆却诧异的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前一刻艳阳还照得黄沙泛光伤眼,此时却见前方陡然升起大风。
风暴四周卷起的黄沙遮天蔽日,负责护卫的侍从竭力控制惊慌的马匹,带头的首卫高呼所有人镇定,话音未落,已变得沉沉暗暗的沙漠之地
从四处浮现一股黑影包抄,紧接着兵刃交接,打杀声立刻惊醒轿子内假寐的沈秋水。
他掀开轿帘,视野外一片昏暗,狂风卷起的黄沙吹进眼中,他捂着眼放下轿帘,扬声问奴仆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奴仆摸爬打滚的躲进来:“公、公子,咱们快逃命吧,外头来了一群沙漠盗匪,护卫已经被他们陆续杀了!”
“公子,快随小的逃命吧——”
沈秋水跟着奴仆跑出轿内,狂风不仅仅将沙子送进他的口眼中,一股由四周弥漫开的血腥气息使得他心口迅速直跳。
他努力睁大眼睛,抓紧奴仆的衣物:“咱们要往哪里逃?”
奴仆惊惶无措地嚷着不知道,无头苍蝇一般乱跑。
沈秋水踉踉跄跄地跟着,冗长繁丽的衣物很快将他绊倒,沈秋水趴在黄沙中叫喊依头也不回地奴仆,不过三四声,耳边却传来利箭穿破空气的声响,紧接着跑在前头的奴仆痛苦哀嚎,倒地不起。
沈秋水完全看怔了神,趴在沙中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鸵鸟整个埋进大漠里,细长的脖颈犹如折断般没敢妄动,在他以为自己将死之际,恍惚中似乎听到另外一阵杀伐声。
狂风、杀喊、鲜血,沈秋水那娇气的身体经不得这般惊吓,浑浑噩噩地迷失了意识,闭目等死。
风停,时间一切仿佛静止凝固,沈秋水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隐约中感觉到有人翻着自己的身体,高声说了句什么。
很快,有人将他腾空扛起,胃部被顶的煎熬难受。沈秋水张了张干涩发痛的喉咙,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睁眼醒来,眼前是浩瀚的深色星空,周围喧闹声不绝,有男人粗鲁说话的声音。
沈秋水适应身体的疼痛后迷茫地爬起来,他被人像扔破布一般扔在一处破烂草席上,前方篝火熊熊燃烧,圈坐了几处身形高大的男人,或者说,应该是一群沙漠盗匪。
周围牵置的马匹上挂着的刀剑依然有未干涸的血ye滴落,酒Jing混着浓郁的血腥味使得沈秋水一退再退。
直到肩膀传来一阵疼痛,他被人一脚踹倒,趴在细软的黄沙中痛得缓不过神。
“躲什么躲,妈了个巴子的还想逃跑啊?!”
沈秋水回头,怒视踹他恶汉。
恶汉比他一个头不止,身形剽悍,脑袋上裹着纱巾,络腮胡,臂膀间鼓起的肌rou大概能一拳砸死一个他。
沈秋水噤声,正当他忐忑之际,却见跑来的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扯了扯恶汉,摇摇头。
恶汉粗俗一笑,拎小鸡一般拎起沈秋水。
沈秋水双脚离地:“放开我,放开我——”
少年急得摆起手指,沈秋水看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恶汉将沈秋水一把扔进月色下闪着粼粼细光的水源中,大漠地区白天炽热,晚上的寒冷却能冻死人。
他狼狈地瑟缩,溢出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你这恶匪要把本公子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