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发布会的进行加速了周氏公众形象的崩塌。
短短三天,因伽蓝寺事件已跌至谷底的股票再次下滑,所有产品与项目皆被取缔,公权力迅速介入到整个清算过程中。
然而,即使多方势力急不可耐地加入到这个大集团彻底灭亡的进程里,仍然有漏网之鱼躲在隐蔽的角落,令人难以触及。
众人眼中,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之一周炳炎已故,除了似乎充满诚意的“烂摊子”清扫人周家之子外,焦点都聚焦在了下落不明的前周家二把手周烨身上。
伽蓝寺火灾后不久,几个在逃的寺内黑色产业参与者已被逮捕,警方花了极大的功夫寻找周烨的下落,但都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在这件事上,黑白两道的人似乎都遭遇了瓶颈。
最近,周写枫接到了几次沈有赫的电话。电话里,对方把最新的搜索结果告诉了他,一开始还会问他的近况或聊一些别的事,但见他态度冷淡也就没再执着了。
这一天,他起得很早,穿上了黑色的服装,和周绮恩一起出了门。
周绮恩最近也很忙,神色相比一个月前憔悴了许多。本来他觉得,周家清算的事应该由他来担当,但他姐说不放心他来主持,就揽下了大部分的事务。
一小时后,等他们的车到达那一片绿地的时候,参加者已经来了大半,见到他们的时候微微点头致意。
这里的人里,有一些是他父亲的近亲,还有一些是和他父亲一起打拼过的老朋友,包括公司里的几个股东和高管。
他和这些人的关系并不算好,有几个对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但也许是出于和他父亲的情分,他们还是抽时间赶了过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
在处理郑一芮党羽的过程中,他和周绮恩查明了他父亲的下落。
即使曾失去过大部分记忆,但那起事变的种种,一幕幕已经永远烙印在他的血rou里。
——他永远不会再忘记,他父亲在他面前断了气,然后,他失去了意识被沈有赫带走,错过了他父亲的后事。
后来,在他跌落悬崖后,战争的焦点转移到了郑一芮和周烨二人之间。在狗咬狗的撕扯拉锯中,大概是出于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残存温情,女人派人收走了她丈夫的身体。
然而,当他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那个曾经英挺凌厉、不可一世的男人,已成为了一个简陋灵堂里,旧相片前的一抔灰。
面对着那个孤单的盒子时,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平凡的一个人,曾拥有过如此轰轰烈烈的一生,应当有一个足够圆满的结束。
于是他决定,要在一个庄重的地方,给他的父亲一个正式的仪式。
“人都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周绮恩对他道。
“好。”他点头。
他走到最前排的椅子旁边,和在座的人鞠躬致意后,坐了下来。这时,司仪开始了发言。
突然,天下起了雨,坐在椅子上的人们纷纷撑起了黑色的伞。
雨幕中,一切仿佛都已经放慢了脚步。司仪的悼词哀而不伤,仿佛越过了草地和田野,飘散到了可以触及的每一个角落。
慢慢地,有人开始抽泣,还能听到压抑着情绪的呼吸声。
周遭,多了几分压抑与苦痛。
在司仪发言结束后,他摘下了眼镜,抚去了上面的水汽。站起来的同时,他听到了后方有悉悉索索的,夹杂着恐慌的声音。
“他这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啊……”
“他怎么也来了?……”
他很快转过身,却见面前有些踉跄地走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男人表情有些狰狞,眼神涣散,但依旧能看出浓重的怨气,几步走到了他面前站定。
周绮恩见状便立刻示意保镖去解决问题,却听他道:“没事,我来。”
说完,他对面前的人道:“田董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并没有受邀。敢问这一趟来,有何贵干?”
“写枫,我就是来找你的,周氏的事,我想和你谈谈……”对方吞咽了一下,似乎在努力耐着性子,眼神中竟有些凄楚,“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想告诉你,周氏是你爸爸和几个前辈一起,呕心沥血撑下来的!你真的不可以做这么绝……就算你要清算它,也得给它留一条后路啊!”
他皱眉,说:“后路?什么样的后路?公司的事,我以为田董你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你应该在局子里自我反省了才对。”
他观察了他两秒,冷道,“我看在你是前辈的份上原还敬你一分,但没想到为了一个空壳,你一个还算体面的人竟然把自己喝成这样,赶到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写枫!”周绮恩在不远处喊他,眼神示意男人手中的刀,“……说话客气点。”
男人此时浑身微微发着抖,在他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