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东升的太阳依然朗照着,这一天白城冬天的风还是很刺骨,这一天的北方十八线小城市白城的早晨还是笼罩在浓重的雾霾之中。
这一天姚大立坐在原告席上,未成年人陈晨只能坐在下面看,坐在他旁边的是陈天航。
只有陈晨和陈天航知道,从“不予起诉”到如今的立案再到开庭他们走过了多长的一段路。
他们请的这个魏律师还挺靠谱,陈天航也不懂法,只觉得这个律师列举证据时条分缕析,吴鹏的律师则是直接瘪得没话反驳。
“决定批捕”四字儿说出来的时候陈天航看见陈晨哭了。
“谢谢……”坐在原告席上的姚大立今天不发疯了,他这会儿泣不成声,好像又想鞠躬又想磕头,嘴里只嘟嘟哝哝地说着“谢谢”,不仔细听还听不清楚,看着有点滑稽。
“看这个。”陈天航把他的手机递给陈晨,是他们白工官方微博发的通告——“白城市教育局党委进行专题会议,决定将涉案老师吴鹏调出教育系统、永久取消其教师资格”。
陈天航挺震惊的,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从昨天姚远的事儿全网发酵,上了问乎的热门,上了新浪微博的滚动热搜,到今天,仅仅只过了一天,吴鹏就被永久取消了教师资格,这个世界上永远再不会有“吴鹏”这个老师了。
“《白城理工学院关于严肃处理涉案教师吴鹏的通报》:
白城理工学院能源系系主任、热能研究所所长吴鹏,违反国家事业单位人员行为规范,性质极其恶劣、情节极其严重……对于其给予免职的处分……”
陈晨正一字一句地读着,陈天航提醒他:“走吧。”
“总之——就是他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陈天航一边走出法院一边慢悠悠地说。
还没出法院的门,陈天航就听见法院门口喧腾成一片。
是一大堆记者围在法院门口,他们是来堵姚大立的。
陈天航和陈晨没有围上去,他们听见身后记者们此起彼伏的声音:
“您能否再说一些您儿子坠楼那天的细节?”
“您对今天的结果满意吗?”
“吴鹏说他和你儿子是义父子关系,您怎么看?”
“……”
一向很沉默的姚大立已经懵了,这会儿仍然是又想要说什么又想要鞠躬又想要流泪的样子,仍然有些滑稽。
陈天航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五味陈杂的,他愣住了。
“哥,走吧。”陈晨说。
陈天航点了点头,他们径直出了法院的门,没理正被记者包了个圆儿的姚大立。
这场官司打得够久,陈天航想,他们来的时候还是早晨,那会儿还是浓浓的雾霾,现在已经是快到傍晚的下午了。
陈天航又想起他总是做的那个梦——梦里的时候,崇实广场远处有霞光,霞光又像粉色又像紫色,还没安好的玻璃幕墙也反射着绿幽幽的橄榄色,远处还有一抹浮云尚未散去。
但今天的傍晚,远处没有晚霞,没有紫色的粉色的霞光。陈天航望去,只看见天空是一碧如洗的澄澈的蓝色,大朵的云洁白无瑕,堆积在天边,而夕阳是像滴出来血一般的赤红色,鲜明的色彩对比铺在陈天航眼前。赤红色的夕阳点染了整片天空,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平时出个门吃个饭都会敲门示意的姚大立走的时候是悄么么的。
那天陈天航和陈晨在房间里,陈晨在收拾他的行李,听见房间门口的楼梯那里一阵“咚咚咚”的急匆匆的脚步声。
“谁啊?”陈天航说,“我怎么听着像姚大立?”
“他吃饭去了?”陈晨说。
虽然经过了一起上法院这样的事儿,但是他们仨还是没说过话。一码归一码,陈天航看出来姚大立有几次想跟陈晨说话,但陈晨并不想搭理他。
当他俩出门的时候,看见门上贴了一张纸条。
“谢谢。”然后是一个电话号码。
“这哥们儿这么原始的吗?”陈天航看着姚大立歪歪斜斜的“谢谢”俩字儿。姚大立这个人真挺原始,陈天航没见他玩过手机。
“这是他的电话吗?”陈天航问。
“应该吧。”陈晨说,“不过我可不想再联系他了……”
“那是。”陈天航说,再联系这个神经病?算了吧。除非是为了姚远的事,除非是能有更好的转机……但这可能吗?好像不可能……陈天航这样想。
“我帮你背吧。”送走陈晨的那天早晨,陈晨背着他的半个人那么大的登山包。
“不用,哥,”陈晨说,他走在后面,“都是男的还用得着这样推来推去吗?我可以的。”
是啊,都是男的真不用整这些有的没的……陈天航想。
姚远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吴鹏已经被批捕了,法院那边还要再理一理然后提起公诉。今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早,马上就要春节了,这事儿的最终结果估计还得搁一阵子才能见分晓。陈晨说要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