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果不其然,陈晨说,“哥,我妈……我妈现在有点危险,她要手术,我必须得现在马上去医院。”
“哥,对不起,帮我找一下我哥的东西,拜托哥了。”
陈天航还没从陈晨的话里反应过来,陈晨的伞柄斜了一下,雨伞偏到了一边,陈天航感觉他抱了自己一下,然后转身很快地跑入了雨幕之中。
老李一脸奇怪,陈天航还在想陈晨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陈天航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拿到姚远死前寄来的快递。
他的身边没有陈晨,没有任何人。他蹲在“老李商店”的仓库里,在一个陈旧得生锈,还在吱吱呀呀作响的货架上找着姚远的快递。老李打开了仓库天花板上的一盏白炽灯,散发着白晃晃的刺眼的光,和此时门外透漏进来的Yin雨天的Yin沉天气对比鲜明。
陈天航本来以为一下子就可以找到姚远的快递,没想到老李这儿没人拿的快递还挺多,堆了满满一个货架。
“师傅,您这儿怎么这么多快递啊?”陈天航一米九的大个子蹲在地上,货架上常年堆积的灰尘向他迎面扑来,还挺呛人。
“啷个晓得?”老李仍然在用蹩脚的普通话说着,他的意思是这个小区本来就是几十年前国营纺织厂的单位小区,现在根本没住几个年轻人。快递都是年轻人寄来给他们的老爸老妈的,好些老人也不及时来拿,他每天都打好多电话催呢。
“那个王小兰也是噻?”老李问陈天航,“他大儿子孝顺。”他还挺了解姚远家的情况,夸了姚远几句。
陈天航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老李。老李的脸上是赞许的神情,就差举个大拇指表示别人家的小孩儿省心了。但陈天航没有答话,低着头继续收拾着货架上凌乱的快递。只有他知道,老李夸的这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小陈,我找到了。”陈天航打了几个字,给陈晨。
陈晨没有回复,在他们俩为之奔波了那么久的日子,从北到南,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这可能是姚远在这个世上的时候留下的最后一条线索,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但陈晨没有回复。
陈天航拍了拍姚远寄来的快递上的厚厚的灰尘,从白城到重庆郊区的颠沛流离,土黄色的快递盒子已经变了形,还破了一个角儿。又可能是因为在雨水量极大的重庆束之高阁了很久,快递盒子已经是shi漉漉的。
“白城市新城区大学城路1号白城理工学院,姚远。”
看着这两行字,看着快递的戳儿,陈天航突然觉得很难过,很揪心,像是积蓄了很久的东西突然郁结了一样,全部涌上来,揉成了又苦又涩的一团……
“师傅,谢咯——”陈天航简单地道了一句谢,飞快地跑回了陈晨的家,雨仍然很大,但他跑得飞快,他怕老李看出来他哭了。
陈天航抱着姚远寄来的快递,觉得像发现了一个害怕别人发现的宝物一样,他一溜烟地跑上了陈晨他家那栋楼。哆哆嗦嗦的手打开了陈晨家的门,“啪”地一声狠狠拍上了门,一脑袋扎进了陈晨的黑黢黢的小房间里。
陈天航不知道他该做什么。窗外仍然是暗沉沉的,屋里没有一点阳光,甚至没有一点声音,只听见屋外的喧闹,冬雨正噼里啪啦打在小区的树上,像是要把什么砸出一个窟窿一样。
姚远寄来的快递放在陈晨的写字台上。陈天航盘着腿坐在床上,隔着一点距离,看着姚远的快递。
有好几次陈天航都觉得快忍不住了——他想打开这个盒子,他想知道姚远死前寄来的最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可是他又觉得很怕——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一种隐隐的担心混杂着焦灼的情绪在此消彼长。他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个第六感很准确的人,也从来没有准确猜中过什么事儿,“未卜先知”这个词可是跟他陈天航从来都绝缘的。但这一次却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担忧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是怕姚远寄来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吗?还是说姚远的死真的另有隐情?……陈天航不敢再想下去了。
思前想后,他想他还是要等陈晨回来,他们一起打开这个快递——是一种隐隐的担心,另外也是出于对死者家属的尊重。
他想他该去医院看看陈晨他妈妈。他给陈晨又发了几条微信,等了一会儿,陈晨还是没回。他给陈晨打电话,提示音是“已关机”。陈天航想,难道是手机没电了吗?也许吧,他走的时候不知道拿充电器了没。
陈天航打开某地图APP,想着陈晨说他妈住院的医院挺近,是走路都能到的距离,准备查查附近医院的位置。好家伙,结果只显示最近的医院都是五六公里之外的,这个小区附近根本没有走路能到的医院。陈天航默然了,陈晨这小子果然在说谎。他现在还不知道他妈妈在哪住院,陈晨又去了哪里。
怎么办?只能在这个昏暗的小屋里眼巴巴等着了。陈天航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但又觉得睡不着。他想打开微信,想打开朋友圈,想打开微博……想打开一切的社交工具,想试图再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