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走后,林璟心思百转千回,他会被带回皇宫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他现在法力尽失,根本无法逃走,留在皇宫已是必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于结契,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回想那皇帝之前两眼放光的样子,要是被皇帝知道他的麒麟真身,他可一点都不怀疑皇帝会亲自上阵与他结契,但国师的话他也不敢全信,如今他真是陷入囹圄,无法脱身了。
国师悠悠在亭中沏了壶茶。
他天分极高,年纪轻轻修为就达到同辈人难以望尘的境地,在雪山上第一眼他就认出有只麒麟混在其中。这幼崽的窝是被移过的,想是那母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故意将狼窝移到显眼处,好让上山的宫人发现。
将自己的幼崽交由皇室抚养,聪明的决定,还能护下自己的主子。不过她的祖先——那只与高祖结契的雪狼可能没叮嘱他的后代不要太信任皇室,虽然民间传说将雪狼奉作神只,皇室中人也代代信奉雪狼,只除了每一任皇帝。
这还是他与皇帝商议时,弈文帝无意间透露的。
高祖临终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的继承人:得灵兽助,开疆拓土,从来只是场交易。一场结契,高祖成了被神选中之人,得到了民心,成为了天子的不二人选;雪狼一族得到供其繁衍生息的灵气之地,还有万民信仰化为其修炼飞升的功德。但高祖不甘心,他从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人,四海八荒,人鬼仙妖共存,凡是人族领土,他皆想收入囊中,他要的是一统天下,他想当的是天下之主。可雪狼在助他打下祁群山地界时,却不愿再战,说他所拥国土俱是富饶之地,祁群山以北是一开阔平原,北方诸国来犯必经此地,易守难攻,依照契约,雪狼一族会世代守护弈国和程氏皇族,再战只会劳民伤财,令边疆百姓流离失所。
契约之力的束缚,使高祖也只能隐藏野心,接受雪狼的提议。将死之时,高祖所背负的束缚也将消散,传承给后代的只有信奉雪狼而已,他将这个秘密告诉太子,嘱咐他一代代传下去,待时机将至,重立契约,让子孙替他实现他未完成的大业。
在迎来这窝雪狼时,弈文帝感时机已至。
他和他的先祖一样,是个有野心的帝王,自他登基以来,格外注重军事,对外是称为了应对频有异动的启朱国,但私下是有了扩张疆土的盘算。
当时弈文帝在与国师商谈时,本欲亲身上阵与灵兽结契,幸被国师以“幼兽与人结契,其灵力与契约者修为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皇帝日理万机,恐难再行修炼之事”为由劝阻。同为修仙者,他自是不愿看到雪狼被血契束缚,一生成为他人使唤的利器,他只想暗搓搓替他们立个盟契,届时雪狼可自行解除契约。
皇帝想将雪狼占为己有,自然不会让外人与之结契。皇子公主的选择看似自由,但每一步都在皇帝和国师的算计之中,皇子的选择定是强壮的公狼,五公主怯懦,必不敢争,她会选的一定是那只麒麟变化的小兽。只需要时不时提点几句,就可以将皇子公主的选择引入皇帝想要的局面。
这里也有他的私心,他有不得不留下这只麒麟的理由。他方才对小公子说的话有颇多漏洞,只要那位深究就能发现:身得皇帝信任的国师,找个托词将他这个样貌古怪的灵兽送走绝非难事,寄个信让他大哥把他带回去,在麒麟谷的修养可决对好过皇宫。
思及此,国师想起他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麒麟未成年智商不太高。”
国师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