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开出不远就停下,谢松和说这个位置看日出很美。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对看日出日落这些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但此时海面平静辽阔,天空漆黑中伴着一轮弯月,在黑夜中显得特别明亮。良辰美景确实能让人愉悦起来,我的心情比起刚才好了不少。
站在船头吹了一会儿风,呼吸洗净了我内心的烦躁之后。我看见谢松和拿着钓具在摆弄,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我其实不懂钓鱼,但那副钓具看起来就是价格不菲的样子。我想,一般只有专业的人,才会花钱买专业的工具。
我走过去问他,“你很喜欢钓鱼吗?”
谢松和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是啊。”
他这个笑容在明月下显得太好看了,我忍不住想起之前报纸描写谢松和的一句话:他笑起来天都亮了。
当时我对这个评论嗤之以鼻,认为媒体夸大其词,对谢松和的喜爱已经到了盲目的境地。但此时看来,未必没有道理。我想,这样一个演员,要打动观众确实容易。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也许他注定是踏入电影殿堂的演员。
演员的门槛很低。选美小姐可以做演员,歌手可以做演员,主持人可以做演员,甚至幕后工作人员在人手不足的时候都能顶上做演员,好像是个人就能做演员。
但演员的门槛又很高,最终走进殿堂,名留影史的演员始终只有那么一小撮人。我有自知之明,我走不到那里。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不能够。
想到这里,我忽然很沮丧。从我拍第一部戏开始,我就隐隐知道这一点。但心里始终不服,所以一直在追,追到现在,发现原来是我不能。
我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很失落。
谢松和本来一直低头在弄他的钓具,可能我这一声叹气太大声了,他停住手上动作,抬起头问我怎么了。
我笑了笑,只说,“我从来没有晚上出海,感觉有点特别。”
谢松和盯着我看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动作,“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跟我一起来,我经常来的。”
我点点头客套道,“好啊,以后有时间可以再来。”
但谢松和好像当真,他说他一个月至少要来四五次。
我有点惊讶,“这么多?”
“我以前没拍戏的时候一个星期要来两三次,现在已经少了很多了。”他笑说。
“现在四五次也很多啊,我一年都未必能有四五次休息。”我说,做了艺人,最怕空闲,闲代表你不红,无人问津。
“我很少工作的。”谢松和说。
我想起他的戏确实拍得不多。于是客气地夸他,“你很少工作也得了这么多奖,厉害啦。”
谢松和摇摇头,说,“这没什么。”
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没什么。我心中酸涩,也没了继续聊的欲望。
两人沉默地看着海面,看着远处。
鱼竿放好,鱼饵垂入海中,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等待。
我不说话,谢松和也不说,气氛几乎是凝滞,我有点不自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谢松和问,“你困了吗?”
我其实还好,但我想说我要是说困,也许可以进去船舱里面睡一觉,躲开这尴尬的气氛。于是我点头,“有点。”
“那你躺这里睡吧。”谢松和这么说。
“在这里吗?”我问。
谢松和点头,跟我解释,“让海风吹着睡,很舒服。”
我将信将疑,穿着衬衫西裤躺了,身下的船板太硬了,硌得我难受。但我跟谢松和不熟,不好直说,免得他觉得我娇气,只好忍着。忍着忍着,我居然真的睡着了,还睡得很熟。
我的睡眠很差,做艺人的作息不正常,久而久之,睡眠就变差。
我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等到谢松和把我叫醒的时候,我还没睡够。
他叫我,“梁剑辉,梁剑辉。”
我睡眼惺忪地问他,“怎么了?”
“起来看日出。”谢松和说。
“日出?”
“对。”
我坐起身,看着太阳在天际处缓缓升起,跟书本描写的那样,像个鹅蛋黄,很漂亮,很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