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深夜驾临,不知因何?”都落座后,傅珩才淡声道。
楚婈默默饮着茶,这人明明在此等了半夜,又怎会不知因何。
李云徵故作不知傅珩在等他,而是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老师,我怕是活不过明日了。”
傅珩抬眸瞥他,“皇上慎言。”
“老师,你要救我。”李云徵瘪着嘴,小心翼翼的看着傅珩。
傅珩,“…”
撒娇的功夫又见长了。
傅珩挪开目光,“救不了。”
堂堂天子岂能这般温软,不能惯他这臭毛病!
李云徵双眼一暗,又看向楚婈,“师母。”
楚婈对上他那shi漉漉的双眼,正要开口,却见傅珩朝她看来。
随后,她轻咳一声,垂首默不作声。
安静了半晌后,李云徵才失落的低下头,喃喃道,“明年的明天,大约就是我的祭日了,老师记得给学生多烧些纸钱。”
说罢,却见傅珩仍是无动于衷。
又沉寂了半晌后,李云徵瞪着眼鼓了鼓腮帮子,深吸一口气,突地起身冲到傅珩面前,死死抱着他的双腿,“老师,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傅珩神色一僵,动了动腿,人却抱的更紧了。
“老师,父王和皇叔明日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们有好多兵,还有杀手,我什么都没有,明日就只能任人宰割。”
李云徵半坐在地上抱着傅珩的腿,任他如何都死不撒手,只管委屈巴巴的装可怜。
“要是老师都不管我,就没人会管我了。”
李云徵倒也不全是装可怜,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年他故作纨绔藏拙,为了不惹太子起疑,他手上的确没有可用之人。
如今虽有韩明齐等人拥护,可他们无法与势力庞大的太子与忠王对抗。
傅珩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护盾。
不得不说,李云徵真的很聪明,他看得清傅珩无意争天下,所以他才会紧紧抓着傅珩不放。
他知道,只要傅珩愿意站在他身后,他便无后顾之忧。
傅珩几次想要将人甩开都没能成功,他总不可能真的用力将他伤了。
但也不能任天子就这么坐在地上。
傅珩揉了揉眉心,语气颇为无奈,“起来。”
“不起!”李云徵撒泼似的将头枕在傅珩腿上,“老师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楚婈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看那二人一个肆无忌惮的威胁,一个,无可奈何。
这两日,韩明齐与云亲王先后来过王府,话里话外都在为少年天子铺路,她想,多半是天子授意的。
也因此,他们这才知道天子先前的部署。
她也是因此才得知,云亲王能在生性多疑的先帝手里活下来,与爹爹有莫大的关系。
当年,若不是爹爹点醒云亲王,此时,怕早已没了云亲王府。
韩明齐与爹爹乃挚交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云亲王便是其中之一。
是以,当韩明齐找上云亲王时,云亲王便答应趟了这浑水。
天子买通了先帝身边的一位近侍,这些日子曾有意无意在先帝耳边提起亲人兄长,是以先帝在弥留之际便想起了自己那唯一的幼弟,这才在临终前将人传到了跟前。
至于那遗诏上为何是李云徵的名字,其中内情怕也只有云亲王与当时在先帝寝殿中的晓得了。
少年天子年幼,却已有这等心智,若用在国事上,便是云宋之大幸。
所以,就算今夜天子不来,傅珩也自会护他无虞。
天子对此应也是心知肚明,今夜来这一趟,无非就是来叫傅珩消气的,好消除二人之间的隔阂。
傅珩心里的气顺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果然,不久后只听傅珩轻叹一声,道,“皇上有什么安排。”
李云徵眼睛一亮,抬头看向傅珩,他明白,傅珩这是将之前的事翻篇了。
惊喜之下,少年天子一顿噼里啪啦道,“我得到消息,皇叔已经安排了人在皇陵埋伏,打算让我有去无回。”
“父王打算从皇陵回来后就将我软禁,逼我写退位诏书。”
傅珩低头看着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少年天子,轻轻啧了声,“那皇上还真是四面楚歌。”
“嗯呐。”李云徵认真的点点头,“他们都欺负我。”
傅珩,“…”
他从没见这过示弱都这么般理直气壮的天子。
“皇上起来说话。”
“嗯呢。”李云徵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乖巧的坐回椅子上,期待的看着傅珩。
面对这样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少年,傅珩再想摆脸色,也摆不起来了。
罢了,送佛送到西。
日后总归难以相见,便再惯些时候吧。
傅珩神色微软,缓缓道,“忠王埋伏在皇陵的人,活不过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