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大了,她要赚银钱,便总是男装示人。
里衫宽松,从颈项处往下,便将她毫不玲珑的躯体遮了个严实。就这么个模样,还要什么外衫,她自认为便是最下乘的登徒子,也是决计不会贪图的。
福桃儿洗漱完,便端了盆热水朝屋子里去。才出了厨房,就见楚山浔立在院里两株枯树下矗立。
“天晚了,先梳洗换药可好。若嫌闷,一会儿咱出门走走?”
小院里,一阵夜风拂过。初夏衫子薄,她又是双手举盆的动作。夜风便吹皱了那领素白里衫,正贴在她纤细的腰间。
这一霎看在楚山浔眼里,只觉纤娜稚巧。更衬得她笑意温柔,给这破败寂静的小院平添了分悠悠暖意。
他撇开脸又扶上了光秃的树干:“这两颗树是枯死了吗?怎么旁的花草都开的盛,偏它两个如此颓败?”
说起来,她倒是还无暇细看这处陋室。
端着水盆上前,瞧了瞧那柔韧细长的枝丫,福桃儿立在他身侧,不经意道:“时节不对呀。春夏草木绚烂,可也有些花偏在那寒冬腊月里发芽的。这两棵是腊梅,到凛冬时节倒是幽香雅致。”
水盆有些重,说罢,她便端了盆子朝屋里去放了。留下楚山浔独自一个仍立在那矮树下,他出神地望着光秃秃的枝丫。
“时节不对?……要到凛冬才盛放……”兀自喃喃了两句,夜风吹过,柔韧枯枝摇摆。
恍然间他眼中神采流转,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坚毅,转瞬又黯了心神,扯了扯嘴角自嘲:“腊梅历冬,可不知人可能够……”
听得屋里轻唤,楚山浔转身,衣摆扫过树干,快步朝里行去。
到了擦身的时候,两人便不同程度的都带了些尴尬。只不过楚山浔显在面上,而福桃儿比他更甚,却藏在心里。
好在这两日他右腕虽提不了重物,拿过旁人拧干的布巾,简单擦洗还是能做到的。
而后背,因伤处纵横又够不太着,便只得由福桃儿来擦。
温热半干的shi布划过脊背,辗转流连,小心地避开那些未愈的鞭伤。因为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这比帮着解手要让福桃儿觉得自在多了。
可是楚山浔却不这么觉得。shi热的软布在他后背游移,恰因着视线不及,才在心里绵延出无尽难抑的神思,像一枝柔软的羊毫,不停地揉搓着他的心口。
闭上眼,脑海中竟然莫名浮上了那一段贴着衫子的纤腰。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是帕子绞动的声音。
微挑的桃花眼蓦得睁大:“没怎么出汗,一遍就够了。”
“啊?”分明帕子都沾了灰黑,不过连月来的脏污,也得等伤好透了,再好生梳洗的,“嗯,那先换药吧。”
“身上shi的很,先透一透吧。”他又语带急促地出言制止,“一会儿我自己就行了。”
“好吧,那你和衣透一透,也别着冷了,今夜里风大,我就在屋后浆洗衣服。”福桃儿也觉出不对,只当他又心境不善了,当下望了两眼便抱着脸盆朝屋后去了。
门被阖上,楚山浔坐在榻上,身子僵直,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对于她的碰触,他竟然起了反应……虽说不是很强烈的反应,可这也足够让楚山浔困惑惊愕了。
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那种灼热动情便很快消了下去。也许是年岁到了,旁的少爷公子十五岁便都都在通房那儿经历了,更早的甚至有十一、二三遍与丫鬟厮混的。
唯有他,顶着一身千斤重的仕途抱负,竟到如今都未曾历过女子。
原本此刻,他该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可却经历梦魇,失亲入狱,遭人拷打迫害。楚山浔起身,朝幽暗的烛火瞧了眼,方才还算和暖的陋室,此刻却萧肃得凄冷。
屋后传来水声,他开门朝一张木扎上坐了。
“就要好了,可是闷得无趣,赶明儿我去书肆带些书回来。”见他出来,福桃儿加快地手上的动作,捣衣后又用劲揉搓着。
水珠儿崩起,有一滴恰落在了她耳垂下边,顺着起伏的线条,倏而间偷偷滑入了交领里。夜风有些大,交领被吹的散开了些,衣服便显得更空了,露出左肩下面一片莹白的皮肤,晒不到太阳,欺霜赛雪的。
楚山浔移开眸子,没有应她,突然说了句:“出事后,聂家听得消息,递信与提刑司旧友,只说秉公处理。等案子结了,递信来解除了婚约。”
屋后小河潺潺悠悠,两岸人家星火点点。
捣衣的手顿了下,福桃儿心想聂家只这一个女孩,自然是要挑个有官身的快婿。她用力对付衣裳上的一块污迹,随口安慰道:“等你腕子恢复了,重考秋闱又如何。等将来去了京城,再找个合意的名门闺秀……”
“名门闺秀稀罕什么,我若有出头之日,必要替祖母报仇雪恨。”
“对,等将来你也做了官,便可以奏请圣上,将案子重审。”
重审?楚山浔没有说话。物证皆毁,人证必是三房或大房的哪个丫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