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砚的注意力似乎不在电视节目上,双眼总瞟向窗外,像欲在茫远的夜空中寻些什么。
越接近零点,外面放炮的声响越杂,有的是噼里啪啦连成了串,有的是偶然低低的一声闷响。
他们也在镇上买了鞭炮和礼花,是在顾文曦的强烈坚持下买回来的。
到了这个时候,顾文曦自然不肯错过。他拉着杜云砚一起到院里放炮。除夕的夜里,看不到月亮,门前剩一盏孤灯照着。他先把那红通通的辣椒串似的长鞭炮拿杆子挑起来,然后点燃。
刺耳的炮声瞬时炸响,驱散了冷清的气氛。杜云砚稍稍捂住耳朵,站开一些距离。
整个过程里顾文曦沉默着,只是在不停更换新的炮仗,直到鞭炮全部耗尽,又点上了小型礼花,放在地上,金色的火花从中间向上、向两侧喷洒而出。杜云砚走近了一些,和他一起注视着燃烧中的金色火焰,像在观看一场盛大的演出。
礼花的声音不大,其他人家的鞭炮声仍不绝于耳,吵闹了一阵子。
等到周遭渐渐安生下来,礼花继续燃着,光芒耀眼。
“云砚,”顾文曦唤身边人的名字,“下周我就走了。”
“嗯。”
“我走了以后,你会想念我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杜云砚静了半晌,答非所问地说:“回去以后好好和家里人相处吧。”
“云砚,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对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杜云砚伸出右手食指竖在他的唇间,比了个“嘘”的手势。
“文曦,我们之间,这样就很好,”杜云砚说,“谢谢你陪我过年。”
说完这句话,他笑着转身,烟火几乎燃尽。
“如果我再回来呢?”顾文曦冲着他的背影问,“你能让我把今天的话说完吗?”
杜云砚没有回头,笃定地说:“你不会回来的。也别再做不值得的事。”
他再度踏进餐厅,沉寂了一分多钟的乡村之夜,忽又像早就预设好了时间,四处鞭炮齐鸣,喧嚣不止。
作者有话说:
说句欠打的话,还没到异地恋阶段,因为还没在一起,也还没到后期,但是真的……快了!
第26章 回家
头顶上飘下一片树叶,悠悠地落在脚下,顾文曦把它捡起来,打发无聊似的把泛黄微卷的叶面理平整。
杜云砚让他稍等片刻,拿了些吃的出来——水果和自己做的面包,甚至还有一小包rou干,让他带在路上。
顾文曦看到后“嗤”地笑了一下,除夕夜被打断的对话并未给两人的相处增添尴尬,他反而庆幸没有过快说出冲动的话。
“喜欢”甚或“爱”这样的字眼于顾文曦而言不是难以启齿的情话,可是面对杜云砚,那天未吐露的、可能伴着轻佻的语词并不能称为有意义的“选择”。
晨光熹微,拖长了两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明明站开了一些距离,影却像依偎在一起。
顾文曦的信用卡解冻了,他想把欠的食宿费补上。杜云砚没有接:“不用了,你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
“我帮你的哪抵的上房费——”他蓦然顿住,视线在对方脸上转了一圈,“还是说你觉得我特别才不收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也不给杜云砚反驳的机会,自顾地说下去,“或者下次来我再给你也行。”
杜云砚抿了下唇,眼睛始终敛着,望着地上的影,落下四个字:“路上小心。”
天气晴朗,站在篱墙边,远处深色的山脊已现出轮廓,阳阳和贝贝围着顾文曦转了两圈。这狗属实通人性,知道他要走,一早上跟他比跟杜云砚都更亲近了。
杜云砚目送他上车,看着他降下车窗,朝自己挥手。顾文曦的笑容爽朗而洒脱,也许他经常这样,告别每一个旅程中的过客。
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杜云砚没太放在心上,一切总归要回到正轨。待白色的SUV消失在乡道,他转身走回独居的小楼。
然而当天中午,他收到一封来自S市的挂号信,猝不及防地扰乱了平静的生活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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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沿着盘旋的山道开出去。天气说变就变,刚才的一片清明、辽阔视野,不久便被零星的小雨取代。
温度没到零下,雨滴凝不成雪,淅淅沥沥地落着。雨刷打成自动模式,只在雨点密到一定程度时,才懒懒地晃一下。接着又有新的落下来,仍然细弱无力的,不足以遮挡视线。但玻璃上渐渐蒙了层白雾,顾文曦不得不打开除雾模式。
这雨几乎跟了一路,中午开到个休息站,他没有下车找饭店,而是拿出杜云砚让他带的那些食物。
面包和他第一次早餐吃的那种差不多,只是里面加了红豆沙,细细粘粘的,有点清淡的甜味。
下午他的车刚开进S市就赶上堵车,等到天黑才看见公寓楼的影子。城市灯火闪烁,夜色中的高楼像浮于幽暗洋面上的巨轮。
顾家的大宅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