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你?”一把清亮的嗓音伴着珠帘碎玉簌簌声响传来。
杨杵抬头,一位身着红绿的娇俏人儿正单手拨着帘子。几根细长连缀的珠串正缠住那发髻斜侧的长钗,绕得那半大的小人儿团团转,显出些手忙脚乱的滑稽来。
杨杵摇着代行的木椅过去,他尚且使不惯这物件。不过眼下倒也没有多余的空闲来研析这个。那眼看便知是自己新过门的妻子,才刚来这两人卧榻的“小门”,竟在门口已遇到了麻烦。
“哎,别过来将军。”那小人儿急了,倏得停下。轮椅碾地的吱呀声响顿时清晰,杨杵忙用手一拨把柄,木轮蹭着地板,剐出老大一声。
“哎呀。”那人侧脸转来,一手偷偷将遮面的布脚掀起些许。
杨杵稍稍看到了,一抹劈玉般的白色,映着布上艳红的光。杨杵看着面布缝隙间透出的那双眼睛,它眨两眨,瞪圆了问:“你好不好动呢?”
杨杵点头:“行的,别担心。但是你,”
话未说完,竟见那人儿身子一斜,钻出分散乱摇的珠帘,脚下生风似的跑来。他堪堪抵着轮椅边沿停住,尚未站稳,那细软的胳膊便架在了扶手之上。他半跪不跪的姿势,柔柔挨着杨杵,撑着下颌,身形乖巧,面布下却是极活泼地说:“早知拔下一根钗子便好了,耽搁我这样久。”
说完,又扬起脑袋,却突然小声,拘谨地说道“将军,好了。”
饶是杨杵,这会子也乐了。这门亲订下的怕是个活宝贝,可爱得挠人,他先前那些担心完全做不的数。
他沉着气,仔细将红布揭开。一点一点,从那光润的下巴尖儿,到那微卷的额发。
眼前的人不出意料的美。从先前看到那张画像起,杨杵便将面容在心里摹了不知多少回。他注视着那双乌亮的眼睛,是了,这眼神最做不得假,带着份不谙世故的顽性和烂漫,连那弯长的睫毛,上翘的眼尾,都带着意味不明的勾子。
这素未相闻的少年,像是一扎招展的纸鸢,鲜艳夺目,飘飘荡荡,竟闯进了他将军府邸,从此际起,要与他缔结一世姻缘。
长久的相望,倚在轮椅边的小人儿早已满面通红。杨杵先开口道:“招招”。声音一出来,那人儿蓦地一颤,双唇微动,瞥开了脸。
杨杵原本心里是高兴的,这一下子突的更变软了。他前倾了身子,伸手去扶那单撑着的胳膊,边哄他:“招招,先起来。”
他一碰,景招才回过神儿。景招想着自己刚刚痴呆发愣,肌肤烧烫的感觉便一瞬延到衣领里去。他腾地立起来,却又怔怔地,盯着那金銮盏下刀刻斧削一般的侧面,心中只想,“爷爷竟未骗我,这人儿……果然不是一般的。”
只不过那人正抬头看自己,眉眼里带着一丝调侃意味。景招抿嘴,嗔也似的瞥一眼,自行往旁边桌沿坐下斟满杯盏。刚热好的酒,落在铜纹爵中还冒着热气。
景招端着过去,杨杵接过,丝丝雾气中,两人凑近抿下了。
酒杯离口,两片面孔挨得极近,吐出的酒气也绵绵相萦。景招热着脸将手抽回,忍不住侧头稍稍瞧一眼,登时和杨杵撞个正着,两人眼波相对,当下各自一顿。景招只觉得这将将贴面的双眸倒像片云雾拢盈的幽泉,根根挺立的黑睫仿佛将他吞噬入尽。心神一颤间,杨杵早已倾身吻上来。
一个是古井深潭般的稳毅,一个是仙花琼霞似的灵柔。恍如冰澌溶泄,火碾星溅,这一刹四下相贴,唇舌交磨,恁是难舍难分。
杨杵像是只豹子,张口便把那软云般的嫩嘴儿全咬住了。景招唔地哼声,却被人伸舌入里横搅一番,那里头Jing巧的小东西尚不知往哪里躲,闷闷懵懵便被吮得干干净净。
厮磨间,听杨杵叼着他唇尖呢喃道:“酒爵莫管了,掷地上就是。”
景招刚要答应,杨杵手臂一横,兜腰将人揽抱起来,落时正稳当当侧坐在双膝之上。景招手惊得松了,杯盏落在地上来回滚擦。丁零作响中,他稍低了头,眼里是杨杵束好的、整洁的高冠。冠沿金镶玉缀,尚勾着先前礼成时彩带上的红屑。
景招抿嘴笑了,不知怎么,刚刚那一串的动作原叫他有些怕的,但现在低头一望,却又踏实了回来。
杨杵看着那小嘴两边儿翘起,麻整的白牙浅浅露出点来,略略带着透粉的龈根。扶在腰际的手收拢些许,只问他:“招招,你知道成了亲,我们该做什么罢。”
那身上的小人儿两手一背身后,脸蛋飞红,笑意不敛,乖顽地说:“自然知道!”复低头凑近,小嘴贴上杨杵双唇,小声念道,“先是这里碰上…”他伸舌撬开那排不牢的齿列,伸进去,生疏地勾揽两回。
杨杵顺势吮着,这回不用力,只轻轻地吻舔,他接着问“然后呢?”
景招哼着,含糊不清地说“然后”,一手搭着杨杵的肩,一手悬着去解衣扣。几层衣裳,并不厚,却穿得碎,层层叠叠的,像是交杂的粽叶。景招摸索解了褂儿、坎儿,伸进里头解去衬衣、中衣,都是一边扣绳,甫一拆开,便都有手来将余下的部分剥去了。